和张克南分别后,郝春花开着车又在高加林的带路下,向着交易市场一路奔驰。
位于县城南关的交易市场,早先就是一个长满芦苇杂草的大湖泊。县城产生的所有垃圾,几乎都是由环卫工人张倒在此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时间长了竟将湖泊填完。改革开放后,县里移山填湖,又从东边一个小山拉了近千车黄土才将湖泊彻底填满。
实事求是地说,移山填湖,在当时可谓一举两得。由于境内的石板呈现岩头,得天独厚,为县内一宝。因其表面平整,色泽青蓝,薄厚均匀,质地坚硬,类型繁多,无放射,无污染,倍受省内周边地区及省外人们的青睐。县里就在县城东边修建了一个以石板为主的建材市场。鉴于南边四通八达,交通便利,县工商行政管理局又恰巧设在这个地方,便建了一个大型交易市场,极大地方便了人们的买卖交易。
临近春节,这时候的交易市场,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一大片空场地,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小贩和人头攒动的购物人们。
高加林和郝春花买了鞭炮烟花和苹果、核桃、花生,瓜子等,又按着高玉德老俩口的意思买了红纸、香表、蜡烛、灯笼,还有一些祭祖敬神的用品。
郝春花提着四个红灯笼喜笑颜开地走在前面,高加林和高玉德父子怀里都抱的满满的走在中间,高加林的娘则慢腾腾地舞动着小脚跟在后面。
出了交易市场,已是大晌午,天空很蓝,日头高照,高玉德俩口子心里暖洋洋地。郝春花驾驶着黑色的桑塔纳轿车又向县城中心开去。
路过一家看上去很气派的饭馆,郝春花将车停到店前,四人进了大厅。叫来服务员,她飞快地点了四小碗碗喜事饸饹,三份面点和二斤酱牛肉。
不一会儿,一份葱香味跟肉香味十足的油旋,一份色泽黄亮的油糕, 一份由荞麦糊摊制的煎饼和放着洋芋、豆腐、黄花菜、五花肉丁、木耳等菜的四碗碗热气腾腾的喜事饸络,就先后被服务员端上桌子。
高玉德看着满桌子的碟碟碗碗笑着对郝春花说:“娃儿!你咋点这么多饭菜呀,咋吃完哩?”
“叔!您慢慢吃!吃不了了咱就兜着走!”郝春花轻声细语地说道。
“他大!你就吃吧!咱今天可享着媳妇子的福哩!”“娘!春花点的这几样菜和饭食可都是咱县城里有名的小吃,您和大就慢慢吃,不急!这喜事饸络她就是图个喜庆,吃不完咱就剩下。”
“你这娃!咱可不能糟蹋粮食!我吃!娃他娘!你也吃!这可是娃儿的一片心意。”
郝春花笑吟吟地附在高加林的耳边撒娇地说:“还是我加林哥懂我!今晚我好好地慰劳你!”
饭菜最终还是剩下了。郝春花将剩下的酱牛肉和几块油旋、油糕装进食品袋交给高加林,亲昵地说:“拿上!给你当夜宵吃!”
汽车喜气洋洋,满载而归,开开心心地就回到了高家村,一进村就又引起一群娃们的好奇。娃们跟着小轿子车一边跑一边唱着:“小汽车,嘀嘀嘀,开到东来开到西,看到红灯停一停,看到绿灯向前行,看到行人按喇叭……”
正在院子里干活的婆姨们好奇地看着路过的小轿子车,有的婆姨看见了高玉德老俩口,兴奋地说:“看玉德叔和婶坐在小轿子车哩!”有的婆姨指着正在开车的郝春花,惊异地说:“还是个碎女子开车哩!”
坐在车子里的高玉德老俩口,看到婆姨们的指指点点,虽说是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但仍高兴地笑眯眯地隔着汽车玻璃给她们频频招招手。
自从进了村子,高加林则是始终低着头,心里不是个滋味。郝春花呢?双眼紧盯着前方,看着后视镜,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就顾不上看自己的加林哥。
轿车稳稳地停在窑洞前,高加林下车打开后备箱卸着购买的年货。看到两个老人进了窑洞,郝春花一边帮着往下拿东西,一边撒娇地又略带讨好般地对高加林说:“加林哥!我看我们还是到县城里开个房住吧?我想洗个澡哩!我不是嫌弃咱家,就想和你好好地舒舒服服地呆上一个晚上。明天咱俩再回家里住,好吗?”
高加林听她说“咱家”,心里就产生了一股暖流,看来她也认同了自己的这个家,自己家的条件的确有点糟。再说春花又何时受过这罪?他想了想就点点头说:“好吧!咱给我大我娘打一声招呼咱们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