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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透过我,在看谁呢?”
观星楼内飘出细密的弦音,阿梦面上噙着笑意,指尖飞舞着不断挑抹出音律,或是急促如雨打芭蕉,或是缓慢似春日流水。
“阿梦失言了。”
“三乘君历劫万年有余,头一回生了情缘。两世如此,这只狐妖算是缠上三乘君了。君上也觉得这两个孩子缘分不浅吧。”
“但阿梦不懂,为何二人不能将心扉都敞开了说话呢?分明亲密无间,却又各有隔阂。”
整个观星楼仅她一人。
奏琴,自语。
琴音渐歇,阿梦轻轻推远了木琴,脸上不再挂着笑容,仿佛一股沉重的负担从她身上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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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惘书案上摆的书不知那页停滞了多久,他几度地朝寝屋张望,直至最后一缕光芒也消失殆尽。深夜的沉寂中,国师府只剩他这一处还燃着灯,他心里一时空落落的。果然还是没办法不在意。
他不知晓国师的旧人已亡之时想过很多次,若是那位回来,国师与他离开,他应当如何。
从怒不可遏到如释重负,他都在心里暗暗感受过。
但唯独没想过会如同现在这般揪心得只想逃避。
扳倒宣王他能想出或是明面或是暗地里至少八个天衣无缝的计策,私藏火药败露、麾下妖怪倒戈……
但对于国师,他束手无策。
国师会不会因为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将他休弃?
池惘目光木然,盯着寝屋发愣。
寝屋的门忽然被打开,他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里面走出,然后轻轻关上门。
国师瞧见书房这边还亮着,探身走进。
“没睡?”
“没。”池惘假意奋笔疾书着说道。
云之走向书架,这里的书多半是池惘挑的,净是些三纲五常,四国历史之类枯燥又乏味的东西。云之随便翻了几本,每一本开篇都是干巴巴的理论,让他看不下去。
“没点有意思的,我记得你们凡人不是有话本么?”
池惘顿了顿,道:“话本于我没有价值。国师若是想看,我明日去市面上挑几本口碑好的。”不能挑有和离和休妻情节的。
“都是字,算了。”
池惘心中一动,道:“我可以念给国师听。”
“你现在又不忙了?说起来你今日怎的没去找那群乱臣贼子。”
“我给他们捅了个窟窿,将几处硝土的消息散出去了。”池惘道:“已经吩咐下人了。暂且装病不出面,让他们急一急。”
云之道:“我记得硝土你找得辛苦,怎么就都这么给别人了?”
“这看似是香饽饽,实际上是烫手山芋。与其我自己承这份风险,不如让宣王先替我藏着,荣辱皆以他为先锋。且,从提炼硝石到制作火药需要大量人力财力,宣王弄好现成的,再夺过来,省些力气。”
云之道:“我差那点财?你非要绕这么一个弯子,东西都送到人家手里了,哪还轮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