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法本来环环相扣,而今少了一环,威力登时大减,魔氛发起冲锋,对阵中士兵逐个击破。
这张用光交织成的网越来越稀薄,此时又有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更是雪上加霜,阵法勉强支撑了半分钟后,便轰然垮掉。
阵法中心的关山月呕出一口血来,勉强靠长矛的支撑才没有摔倒在地。
钟遥站在魔氛当中,正想去扶,却突然听到了喘息与心跳声。
她驻足细听,只觉得心跳当中还有许多种声音,惨叫声,哭喊声,求饶声,种种声音此起彼伏,此消彼长,竟好似微缩的修罗地狱一般,令人胆寒。
“你们听见了吗?那边有心跳声!”钟遥大声说。
其余人便也纷纷去听,却纷纷不解道:“哪有什么声音?”
“不对,就在那里。”钟遥向前几步,仔细去听,“好像在头顶上。”
关山月看着她,幽幽道:“我知道青姑为什么说你伤到脑子了。”
钟遥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天边那片乌云中隐隐泛出血色来,而那些声音也是从这云朵中出现的。
她马上想起来,那天在桑梓山庄后山,那张巨口在被她用烈火赶跑时,也化为了这样的一片血云。
在后山时,那几条像舌头一样的藤蔓便是从那张巨口中伸出来的。
此时她心中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魔氛,会不会便是随着这片乌云而动的?
她大声喊道:“你看那片云,应当就是这魔氛的中心!”
“别傻了,那就是一片普通的云而已。”关山月咳出一口血沫,“你还不如去驻地搬些救兵来。”
见她不信,钟遥也没有时间再做过多解释,她深吸一口气,腾云而起。
册子里的腾云之法十分鸡肋,她学得又不到家,遥遥晃晃,升到了十余尺高,便再也上不去了。
此时那柱状魔氛竟也发觉了她的意图,抛下其他人,直直向她冲去。
钟遥下意识拿手掌去挡,无意间召出土盾,勉强为她挡下一击,虽不致命,但仍然觉得心脉激荡,登时吐出一口鲜血,将她的前襟染得鲜红。
她这边分散了注意力,腾云的法术便也失了效,一脚踏空,瞬间摔了下来。
风声在耳侧呼呼作响,刮得她脸颊生疼,没有土地支撑,她也无法再次腾云而起,只得闭上眼睛。
太丢人了。她想,她堂堂一个祖师爷,要是摔死在这里,传出去不还被人笑话死。
突然,她听见一声清亮的啾鸣,看见一团洁白的云朵朝她极快地冲了过来。
等它靠近,钟遥才看清,那不是云朵,而是那日曾帮助过她的白色大鸟。
她稳稳落在鸟背上,白鸟一个俯冲,再次升上高空。
魔氛兀自追着她不放,但白鸟极其灵活,在云层间左闪右避,片羽未曾沾身。
见到这番状况,关山月不禁对钟遥的话半信半疑起来,她咬咬牙,挺直了腰杆,再次大声下令:“还能站得起来的,给我结阵!把这恶心的东西赶回连天绝壁那一头去!”
地面上法阵逐渐成型,魔氛的速度有些放缓,钟遥乘着白鸟一路上升,来到了那片云附近。
“钟遥,阵眼!”关山月把插在地上的长矛拔了出来,狠狠朝她扔去,“接住了!”
但听“嗖”地一声,长矛呈破空之势,向着钟遥而来。
钟遥凝神静气,将长矛接在手中,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长矛掷向那片乌云。
长矛落入云中,钟遥只觉得耳边的心跳声还有那各种各样的吵闹声突然静了下来。
魔氛停了下来,地面上的人皆凝神静气,紧张地等待结果。
钟遥在心底默数,一秒,两秒,三秒……当她数到第三十三秒时,云彩中间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呼痛声,与桑梓山庄那日如出一辙。
紧接着这片云便爆裂开来,鲜血如瓢泼一般落了下来,浇得地上众人一身血腥。
这云爆裂的瞬间,魔氛便也瞬间消散无形,天地间一片清朗。
钟遥是唯一一个衣服没染血的人,她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刺眼,转过身去,发现是阳光挣扎出了云层,正将金光铺满大地。
众人望着钟遥,不免怔了片刻。
但见她脚踏白羽,身披层云,绽破云层的天光环绕在她周身,金光流转,衬得她仿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