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遥问:“你不能搞个什么阵再把它封印住吗?”
“阵现在还能用,要加固的话需要我们从驻地带符咒来,只是……阵眼好像已经死了。”关山月用矛尖挑起已成为人干的顾明瑜,“这玩意儿就是他吧?”
“……是。”钟遥回答。
正说话间,只见大地一寸一寸地崩裂开来,魔氛又重了几分,呛得在场众人趴在地上,连连咳嗽。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就连越过连天绝壁去逃跑都做不到。
就连谢云深,也不免艰难地喘着粗气,他原本扶着钟遥的手臂,此刻晃了一晃,才又站稳。
魔氛并没有击杀他们的意思,只是缓慢地,一层盖过一层,让他们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不清起来。
赤骨军中,有些人晕了过去,其余人则咬牙不吭声。
关山月拄着枪尖才能勉强站稳,她本想号令众人结阵,却发现自己手下军士已经躺倒了一片。
钟遥问道:“我们这是被困住了吗?”
关山月已经说不出话来,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吧,”钟遥此刻没有力气去崩溃和绝望,她自嘲地笑了笑,仰头对谢云深说,“早知道那些都是无用功的话,我之前就跟你逃了。”
“不是的。”
“什么?”
“不是无用功。”谢云深松开了她的手臂,望着她说,“你的交代已经够了,现在轮到我了。”
钟遥不解:“你要去哪?”
他不说话,望了望阵法的方向,抬腿就要走。
钟遥明白了他的意图,拉住了他的袖子,但片刻之后,又松开了手。
她又能怎么办呢。
在场这些人中,唯有谢云深一个曾由正道堕魔,符合阵眼的要求。
若他不去,在场的所有人,怕是都会死在这里。
谢云深走入法阵,那数千条红线就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纷纷过来缚住他的手脚,将他牢牢固定在阵法中央。
大地又震颤了起来,天地之间刮起了一阵古怪的大风,卷起黄沙,呼啸而过。
这风起得突然,就像某种力量消亡前的最后一声悲鸣。
随着这阵大风,原本遮天蔽日的魔氛也消失殆尽。
众人得了喘息之机,连忙大口喘气。
见到此景,赤骨军中尚有意识的那些人纷纷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们中有人局促地在地上磨着脚尖,有的偏过头假装看不见。
看见这个与他们不共戴天之人做出这样的选择,他们心中泛起说不清楚的滋味,是不甘心,是羞愧,还是别扭,此般种种,纠结在心中。
关山月沉默了片刻,来到法阵前,对他说:“我没有资格替死去的人原谅你。”
“但是,我可以替活着的人谢谢你。”
“我并不是为了你们。”谢云深微微抬头,朝着钟遥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知道。”关山月也转身看了一眼钟遥,欲言又止,说,“我叫她过来吧。”
她来到钟遥身边,神色复杂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钟遥正在发呆,她手指交叉,用力地绞在一起。
此前谢云深已在云栖峰顶被囚了上万年,她怎么可以让他又在连天绝壁之外,这满目疮痍之处继续困下去。
更何况,这里和云栖峰一样冷。
关山月在一旁清点人数,整兵待发,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等你吧?”
她这才回过神:“你们先走,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关山月点了点头,一声令下,赤骨军将士们便沉默地出发了。
他们当中许多人仍忍不住回头张望,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钟遥来到谢云深旁边坐下,闭上眼睛。
“你在想什么?”
她没有回答。少时,火鹰出现在二人面前,在上空盘旋。
“我现在也不会什么别的法术,只有这个。”钟遥说,“在我回来救你之前,希望它能存在久一些,也不至于会那么冷。”
“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习惯了。”谢云深说。
钟遥又没说话,不知在思索什么。
“你怎么了?”谢云深无奈地说。
在二人的相处中,他头一次成为了话多的那一个。
“你那个弟弟,叫谢云寒的那个,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