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强其实最想知道的是云枝的情况,却见郑高兴故意跳了过去。他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没听说云枝的情况吗?”
说到云枝,郑高兴脸上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看得郝强心里酸溜溜的。郑高兴说,“那家伙最牛逼啦,听说进城去了,但不知道具体去了哪里……”
“咚”一声,郝强不知道自己的心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郝强还住曹爷爷家里,忽然发现曹爷爷比三年前老了许多,说话喘息得像刚爬过山。他由曹爷爷想到了父母,怕父母也有一天如曹爷爷一样老了,他还没有能力养他们安度晚年。
但曹爷爷精神状态还是很好,见郝强从学校回来蔫头耷脑的,诡秘地笑着问,“在学校没见到她,心里惦记了吧?”郝强知道曹爷爷说的她是陈玲,红了脸,辩解道,“我们班原来的同学,有的去别的学校补习了,有的进城打工去了,没几个熟人了,我也不想补习了,并没有想别的事!”
曹爷爷颤巍巍地装了一锅水烟,又颤巍巍地划一根火柴点燃,猛猛地吸了两口,呛得连声咳嗽了半天,捋着下巴上的一撮白胡子说,“你以为我没结过婚,就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事?说实话,我一辈子没有过女人,但我也有个心上人一辈子占着我的心啊!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就是看着她幸福地生活,虽说为了她,我背了一辈子的黑锅,但我心里高兴,就是替她死,我都愿意——”郝强并不知道别人对曹爷爷的传言,更不知道曹爷爷说的她就是他的弟媳,过继给他的侄子的母亲。见曹爷爷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急忙拍他的背。曹爷爷缓了缓继续说,“先前我挡过你们,是怕耽误你们的学习,其实我咋能不知道世上每个人的心眼有多小呢,谁都一样,一旦装进去一个人,就再也拔不出来了,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呢?!”说到这里,曹爷爷抽抽搭搭哭了起来,颤巍巍地擦眼泪。回头又嘿嘿笑了,“老了老了,越老越没出息了,让你娃娃看笑话呢!我的意思是你们正是念书的时候,千万不敢动了那个情,一旦动了,这辈子就……唉!”
曹爷爷的泪湿了郝强的心。他跳过曹爷爷话里的陈玲,心里对着云枝的影子问,“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连封信不写呢?”
夜里凌晨下起了大雨,仿佛天被捅开了一个大洞,没头没脑往下泼。曹爷爷的土坯房至少有三十多年了,在风雨中摇摇欲坠,雨点敲打房顶的声音,像敲在郝强紧绷的心上,每一声敲打,都让他觉得下一秒就是房子轰隆倒塌的声音。一边希望雨能再大一些,淹没了整个世界,一边又担心家里的老房子,和老房子里的父母。一宿的担心,一夜的洗礼。
一觉醒来,天若无其事地晴了。郝强头脑里还在刮风、下雨。曹爷爷的话、梦里云枝的哭声,都还在耳旁。他决然背起伴随了他学生生涯的铺盖,离开了郭嘉中学,离开了曹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