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悟空已经在北京滞留了几个月,这几个月他过的就跟丢了魂儿一样。
有时他甚至开始怀念被困在白云观倒持七星法阵中的岁月,那些禁制虽然限制了他们的自由,却也隔绝外界的种种烦忧。
乍一从里面出来,扑面而来的是一个已经完全陌生的世界。
几百年的岁月带着尘世间的风风雨雨全都打在了身上,他本能的想要抗拒,却发现不知该去抗拒谁。
似乎每个人都在跟自己作对,又似乎人家只是在按照各自的轨迹行事,半点都没有针对他。
他就像一颗象棋子掉在了围棋盘上,怎么走都不对,这种感觉让他心里越来越焦灼,也越来越无所适从。
在地铁站中的那口血让萧悟空在医馆里躺了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也让他把那些个所谓一起蹲过苦窑的难友看的清清儿的。
当年共患难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信誓旦旦。
一说起来出去以后的日子,那都恨不能把胸脯拍烂,满嘴都是有多么久的兄弟,就能做多么大的事业。
这些话听得久了,自己还真以为他们都是一帮子可以托生死的弟兄。
自己昏迷不醒七八个昼夜,再醒来时身边的兄弟已经少了几个,问起他们的下落,其他人却全都支支吾吾,只说让自己好好休息静养便是。
等到又过了一些日子,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不告而别,这才有人透了口风,
“住在医馆里是要花钱的!”大象兄叹着气说道,脸上带出了几分萧索。
“当年大家被抓进来的时候,身上值钱的东西被白云观扒的七七八八,前一阵子见道士们遭了难,我们还琢磨着是不是趁机去敲个竹杠。
谁料这帮牛鼻子憋着坏呢,二十四节气那么大的一个组织,硬是叫人家给一锅儿端了。
大家这么一琢磨,咱们这出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往好了说叫钻了司法漏洞,往坏了说就是越狱。
万一人家白云观又要借此机会搞一次严打呢,咱就别往枪口上撞了。所以眼下大家这个……普遍的吧,手头儿都比较紧……”
“就是为了这么点医药费的事儿?”
萧悟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颗心凉浸浸的,那些个仗义疏财侠肝义胆义薄云天每句话都离不开义字的兄弟们居然就这么跑了。
“大家总得吃饭呐!”象兄挠了挠自己的头皮,语气万分无奈——
“从家乡传回来的消息就没个好的,不是洞府被人占了,就是家人不知去向。总之大家伙儿暂且是无家可归,那就得先在北京站住脚。”
“以前也没觉得钱有多要紧,可眼下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不瞒兄弟你说,你在这里一躺这么多天,大家身上剩的那点值钱的玩意儿都用的差不多了。
我现在成天就琢磨,你说我们大象要是能换牙多好,我今天换两根下来,明天再换两根下来,咱们还用发愁吃喝么?
你也别怪那些走了的兄弟,人家也是遇上了难得的机会。冯家兄弟的身手被一位富商看上了,被请走做了集团保卫部的正副经理。
车兄见天给咱们做饭,倒是练出一手好厨艺,眼下已经在一家酒楼掌勺。
至于天马兄,有个星探说他身形健美姿容清俊,只要略微再娘一些就具备了成为新一代小鲜肉的潜质,把他拉走试镜去了……”
大象絮絮叨叨的还没说完,萧悟空便一声冷笑打断了他。
“什么保安部经理,不就是两个看家护院的家丁么?车兄去当厨子也就罢了,见不着食客的脸,倒也不用多么低声下气。
可天马好歹也是授过天庭正职的大妖,居然肯放下身段去当下三滥的戏子,咱们这帮子人可真是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