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萧悟空惶恐不已,心中的无助如洪水般涌了出来,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放声大喊。
然而萧神君没有回应,青色的衣袖不知何时已经被截断,只剩下半尺长的一截,在雨水中早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萧悟空穷尽了自己的眼力和耳力去找去听,也只能听到在极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一声叹息传来,幽幽淡淡若有若无。
就在那叹息声中,萧悟空一点点的向下坠去,直至那垂天血幕再也挡不住他的视线。
当太白湖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时,萧悟空浑身的汗毛都战栗了起来。
脚下已经不见了碧波千顷,只剩下一片赤红,雨水密密麻麻的落下去,将湖面砸的翻腾起来,像是一锅烧开了的血水。
水草芦苇、鱼虾鳌蟹、万千水族生灵都在那一锅血水中翻腾,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
血海无边,彼岸难寻。
萧悟空怔怔的看着脚下,一颗心从内到外凉透,神魂似乎脱体而飞,只剩下一个躯壳飘荡在天地之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血海中又有异变,无数妖兽的嘶吼声同时响起,悲凉凄怆仿佛世界将要毁灭。
萧悟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发现就在他视线的正中央,几十亩的水面翻翻滚滚的向上拱起,似乎有什么庞大物体正要脱水而出。
片刻后,赤红色中露出了一抹白,紧接着是又一抹、再一抹。
然后那些白越来越大,渐渐的连在一起,水面上似乎盛开了一朵白莲花。
然而当萧悟空最终看清楚时,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一朵莲花,而是一副硕大无比的鱼骨,血肉早已点滴不存,只剩下莹白如玉的骨头飘荡在水面上。
在原本是鱼目的位置,两个半丈方圆的空洞正凝视着天空,正看向萧悟空的方向。
萧悟空身心皆裂,有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瞬间袭来,让他忍不住大叫出声。
“少主,请稍做忍耐。”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传来,让萧悟空一点点的从那令人窒息的血红色中挣脱出来。
萧悟空眼前渐渐清晰起来,石板路、临江街、华灯如火,他正在曾白铁的肩头上。
夷陵、眼下的夷陵城,正在以一种缭乱的方式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他试图将眼前的一切看清,却只是徒劳的治好了自己多年的颈椎病。
曾白铁抖了抖肩膀,萧悟空在他肩头上换了个位置,此时他灵魂中的痛楚稍息,肉体上的痛楚却如潮水般涌来,。
萧悟空不愿在曾白铁面前丢脸,紧紧的咬住了牙关,再也一声不吭。
方才那一顿好打,也不知让他身上多少处骨裂筋撕,方才晕过去时还好,这一醒来后全身上下仿佛撕裂般的剧痛。
不过片刻功夫,萧悟空一身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
就在萧悟空再次疼晕过去之前,曾白铁的猛地停下了脚步,轻声道——
“少主,少主,咱们到了”
萧悟空心中一凛,努力的睁开了自己眼皮。
眼前灯火辉煌处,一座七层高楼拔地而起,虽千余年的岁月也不能将其夷平,这是镇江楼到了。
“这是咱们太白一脉在夷陵城的落脚之处,也是大家议事的枢要所在,你可要记清楚了,免得将来在城里迷了路找不回来……”
萧悟空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情景,母亲带着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他向着楼中走去,一边走一边弯下腰来低声的嘱咐,夕阳将她们母子俩在地上的身影拉的好长。
而今,镇江楼依然巍巍,斯人却已不在。
萧悟空早已经长得跟当年的影子一般高大,站在楼前,感到无比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