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说长江流域人妖两族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类似的案例最近已经有多起,不过好在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没什么后续的事态发展。
然后又说附近的大妖都在政府的监控之下,眼下没发现他们有任何异动,些许小妖夸夸其谈,谅也弄不出什么大事儿来。
最后热情询问他们还要在夷陵待几天,问他们何时有空好让本地同事一尽地主之谊云云,并又预祝他们两位假期愉快。
通话足足三十分钟,倒有二十五六分钟都在介绍本地风物和约见面时间。
然而约来约去,不是方弃没时间就是对方没时间,于是只能抱以深憾。听对面叹气的长度还以为是百十年没见过面的生死之交。
等到方弃挂掉电话,气的挥手就把漏勺丢了出去。
“明明就是敷衍!”方主任愤然道——“没想到出了京师,公家人的素质居然低到了这种地步,遇上点事儿居然个个都缩肩膀。”
“北京城也没好哪儿去啊。”半夏苦笑道——
“上次那根威尔士绿龙的龙鞭,谁都嫌烫手不愿意接,可每个人偏都想“鉴证”一番。
反正每鉴证一次龙鞭就小上一号,据说等到最后送到市鉴证处归档的时候,一个乐扣饭盒就装下了。管库的大姐还以为是谁带了午饭呢,差点给搁微波炉里。”
“总不能就这么不闻不问吧?”方弃唉声叹气的看着天空中那道白练的末端,稍后若有所思道——“镇江楼好像就在那个方向。”
而此时,镇江楼中。
萧悟空脸上罩着一层黑纱,正强撑着坐直在一张宽大的交椅上。
这是太白湖之主才能坐的位置,整个椅子以万载流波石雕成,不用施法就有烟波自生。
椅背上斑斑点点,天然就成就一副周天星宿之图,随四时变换流转不已。
萧悟空曾经非常渴望这把椅子。
当年他站在椅子边上,看着母亲坐在上面,有时坐直了身子大身呵斥,有时靠在扶手上微微点头,有时不动声色冷眼觑着。
但是无论何时,下面的各色人等全都会毕恭毕敬躬着身,仿佛他们的腰生来就是那个弧度。
那时候他还不住的幻想着,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坐上这把椅子,让万千属下都对着自己顶礼膜拜,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威风与痛快。
可眼下,就坐在母亲当年的位置上,可他却觉得如坐针毡。一小半是因为浑身上下筋撕骨裂般的疼,一大半则是因为下面那些人越来越不信任的眼神。
“少主,我们说了这么半天,事情早已经一清二楚。”
一个罗圈腿粗壮中年汉子走到了离萧悟空越来越近的位置,调门也变得越发的高了。唾沫星子从一口黄牙中喷涌而出,一半糊在他自己的乱糟糟的胡子上,一半落在了萧悟空的脚面上。
“尚义巷口的那段河道,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直水帮兄弟的地盘。
当年为了这块码头,我帮中的两个好兄弟,一个在油,锅中游了三十息另一个穿上烧红的铁靴走了百步。
其余帮派被他们二人的悍勇所摄,无人敢跳出来叫板,因此尚义巷归我直水帮占用一事再没有异议。
这历历桩桩都是有口皆碑之事,那两位兄弟的灵位还在帮中供着。李陈董曾四位长老当年也曾做过公证,眼下还有什么好争论的?”
“一个油炸、一个铁板,两道鱼就换来这么大的地盘,你们直水帮如意算盘打的真好。
我们横水的兄弟一贯义气为先,看在大家都出于太白一脉,眼下又都是惨淡经营的份上,不愿意为了些许地盘伤了和气,却不是我们怕了你们的嚣张。”
大厅中的另一角,一个青衣少女臂缠黑纱,静静的独立于斯,脸上憔悴苍白隐见泪痕,一张嘴却是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