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中哭嫁歌的声音高亢嘹亮,穿着一身巴人嫁衣的女歌手唯恐旁观的好几百号游客听不见,嗓音拔到高处时还耍了两个花腔儿,赢得了大爷大妈好一阵喝彩。
骂天骂地骂媒人骂新郎骂到迎亲队伍末尾跟来看热闹的狗,一直要哭到本来伤心欲绝的老母亲打起了哈欠。
急的大家伙恨不能拔她的电门,这才肯含着一片没声音再好的戏也出不来上花轿,整个迎亲的环节于是大功告成。
“咱闺女出嫁那会儿,可没掉半点眼泪,你也就知道跟着起哄瞎忙活,满屋里就剩我一个人儿伤心了。
那小没良心的,舔着个大脸笑呵呵的就让人家给抱了出去……活该她脑袋撞门框上”
某大妈想起了自家姑娘出门儿时的情形,颇有些愤愤然。
半夏站在一旁听了,颇有些闷闷不乐。心说别人出嫁时怕父母不健在无处拜高堂。
可将来我出嫁的时候,想必却是父母都健在所以却无处拜高堂,姑凉我倒是一副好嗓子,到时候哭给谁听呢?
人群中,余安沁等人无精打采。方才众人暗地里商议在先,一齐出手偷袭在后。想不到全力施展之下,却依旧没能把巫涂给留下。
惊骇之余,更是颇有几分沮丧。
尤其是毛晓寒,一直以为近日来的连番争斗已经让自己完成了菜鸟到高手的脱胎换骨,深感自身的功力已经较从前有了质的飞跃。
刚才出手时周身龙血烈烈欲焚,有那么一刻他直觉的自己要化龙而飞。然而一爪探出换回来的却是自己受伤,一下子情绪便低落了下来。
乐正绫见他闷闷不乐,于是便开口劝慰——
“巫涂是威名久垂的老前辈,寻常人物能在他面前站定就算是好本事。你能在他面前出手,事后还能全身而退,在江湖上已经可以拿出来夸口。”
毛晓寒冲她晃了晃满是大血窟窿的右手,苦笑道——“这也算全身而退么?”
“算啊,怎么不算!这点小伤都不算事儿。”冯习宦冲他晃了晃同样满是血窟窿的右手,振奋精神答道——
“你是不知道他的厉害,咱们几个能把他逼退就挺不容易。我刚发了条朋友圈,说自己跟江中鬼王巫涂动手了,刷刷刷一会儿就回了上百条。
有问我住哪个医馆的;有向我推荐轮椅的;有问我葬礼啥时候办的。哎呦我去,我四婶子还让我临死之前记得给她留遗产。”
余安沁在一旁嘿嘿晒笑——
“你把舌头捋顺了再说,到底是四婶子还是私生子?”
“真是四婶子,要不然回头你去问四叔。”冯习宦镇定自若
“算了吧你,谁不知道你们冯家的男人都是狼牙棒上跪出来的难友,平日里互相打惯了掩护的……
难不成真的是四婶子?她凭什么让你给她留遗产?哎呦不对,冯习宦你个鬼畜哎,你连你四婶子也勾搭,还不腆着脸过来吃我一掌……”
他们两口子开启撕逼模式,方弃却在和疯骨攀谈。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一次突然现身的疯骨举止有些古怪,虽然看上去还是疯疯癫癫的,疯格却与以往不同。
但要说具体是哪里古怪,却偏偏说不上来,于是便主动搭起了话,问他往后有何打算。
“万里霜烟回绿鬓,十年兵甲误苍生啊!老夫征战一生造下杀孽无数,眼下已经顿悟。只想解甲归田告老还乡,这就骑着我这匹老马回乡去者。唉,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关山路遥啊,迷路了怎么办?别忘了你们是怎么从天津一路跑到了湖北。”
“哈哈哈哈,君不闻老马识途乎,我这匹马虽老,却有过路不忘之能,能上感天星下寻地脉。
没去过的地方不敢说,只要是去过的地方,断然不会找不到。来来来,马儿马儿,展示一下你是如何记路的”
于是千里马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做找路状,低头在一棵树旁闻了又闻,然后……抬腿尿了一泡尿。
“你看,一路上啪塌着鼻子就闻回去了。”
“如果天降大雨……”
“哎呀,恐失道路啊,这可如何是好?要不你收留一下我?让我在那艘大船上你们的房间里安一下身?”
“我去,为什么找我?”
“第一你是单身,第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