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人站在劫云之下,看着不远处状若癫狂的巫涂。心想若非看出巫涂一只脚已经踏在了飞升之路上,自己也不敢用因果之术诱他引动天劫。
只是这因果之劫在天劫之中以最为莫测着称,这一劫既然已经降临,结果便殊难预料。
或者是巫涂被因果纠缠难以解脱,神识就此迷失在无穷无尽的追忆之中,或是他成功渡劫白日飞升。
但无论是哪一种,世间都会少一个大祸害,也都是包大人喜闻乐见的。
天上的劫云越压越低,渐渐的贴在了酆都城的墙头上,像个大锅盖一样把城池中的一切都焖在了里面,只等面熟肉烂的那一刻。
随着劫云的异动,围在巫涂身旁的韭菜人儿们也层层逼近,把巫涂挤在最中央。
一张张脸不停的在他身旁浮现,然而刚等他想起脸的主人是谁,与自己又有怎样的纠葛。
这张脸就已经悄然消失,换成了下一张面孔,引的他心中一潮未平一潮又起,层层叠叠渐成巨浪滔天之势。
城外黄泉河上的幻象由外而内,只需严守本心便能安渡。
而此刻巫涂眼前的幻象则是由内而外,心头自有万丈红尘呼啸,神识在其中摇摇欲动,灵台越来越不清明。
巫涂活了数百年,死后为鬼又修炼了两千余年。
他一生的经历,写出二百卷的长书都只能算是简述,用历险重重四字来描述都显得太过平淡。
他所结交的朋友和他的敌人一样多不胜数,平生爱的透彻、恨得淋漓,救人时如慈航普度、杀人时似修罗夜行。
这般恩怨情仇浓墨重彩畅快欢嚣的一生,此时却都成了压在他身上的层层重荷,透过他瘦弱的身躯直冲进神魂之中。
巫涂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捻须而笑,时而奋身出手、时而泫然泣下。
七情六欲在他脸上以每秒二十四祯的速度切换着。
一个表情尚未作完,另一个表情就又从眉梢眼角挤了出来。脸上的肌肉拧在了一处,看上去狰狞可怖之极。
然而即便如此,他眸中依然留着最后一丝清醒,正如黑夜中的一盏孤灯,令他在滚滚因缘之中屹立不倒。
每当劫云压到头顶之际,巫涂总会勉力抬起头,冷冷的看向头顶的天空。
他每看一眼,劫云便退去一分,直至他支撑不住,不得不低下头来。
劫云一次次的压下来,巫涂一次次的抬头,然而云终究还是越压越低,巫涂的头也抬得越来越艰难。
“你咋不上天呢?”看着在劫云下犹自苦苦支撑的巫涂,包大人无奈的慨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