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秋天克里斯托夫就会继承爵位、迎娶他的未婚妻,并没有要和父亲撕破脸的意思,母亲如今也来她身边天天陪伴,丈夫也减少了很多外出的时间,基本睁开眼睛都能看到他。总之,不再日夜忧思堂弟和父亲反目成仇之后,安妮·斯汀森最近一段时日的心情安定了很多,人也不再那么憔悴。
这些属于兰斯洛特家族内部的焦虑,她从来没有和丈夫提过。安妮知道丈夫的志向,也一直希望他的那些梦想能少受到一点自己母家的干扰——但这些事情,不是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无论她愿不愿意,那些时刻关注赛尔斯的眼睛,也会在有闲情逸致的时候把目光放到如今她居住的地方。
安妮从不说这些事,带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坏处:那就是让斯汀森子爵一直觉得,克里斯托夫·兰斯洛特那么一个恐怖的、一念之间能让无数东西化为飞灰的男人,在妻子眼中却一直像她养的那些胖墩墩圆滚滚的、走路一摇一摆的肥隼鸡。
“他来了!”听到了窗外一声苍凉的啸叫,子爵一个激灵,抓住了妻子的手,“我——我听到他养的风隼的声音了!”
说话间,一只大鸟已经落到了安妮卧室的窗台上,它带来的风把层层叠叠的纱帘吹得飞起,让没有做好准备的女仆发出惊声尖叫。
然后鸟儿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音,安妮知道,这是它很开心的意思。虽然如今已经不太方便起身,但她也认出了,克里斯今天带来的是“天空大帝”的小儿子,那只最嘚瑟、最我行我素的小家伙,而且喜欢唱歌。
“让它进来吧。”安妮对丈夫说道,“你要是不打开窗户,它会用嘴一直敲的——它不会啄你的!最多来咬一咬你的手指,它就要去玩了。”
子爵瘪瘪嘴,挥挥手让女仆去开窗户,风隼如流星一样蹿进房间,先绕飞一圈,然后正正地落到安妮的身边,发出了一声响亮地“啊——”,然后向她张开翅膀、低下头。
在安妮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它脸颊上的短绒毛后,风隼振翅直接起飞,尾羽毫不客气地扇了旁边的子爵一下。
果然,没过多久,仆人就来通报说:“兰斯洛特少公爵大人来拜访夫人,马车已经到了门厅前。”
“坐马车来的?克里斯是又带了治疗师过来吗?”安妮坐起来,斯汀森子爵赶紧过去拿了两个枕头放到她背后,“我都写信和他说不要那么费神,这些时间他该多陪陪斯诺怀特小姐。”
“昨天来的人就说他又找了个治疗师,你当时在午睡,我忘和你说了。”子爵叹了口气,缩在妻子的身边是没有用的,反正都要挨眼神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站起来,以将要奔赴战场的悲壮对妻子说道,“安妮,我去迎接他了。”
让子爵惊讶的是,兰斯洛特少公爵这次来,居然没有顾得上和他摆脸色。
少公爵这次带来了一个矮小的、全身都裹在白色兜帽装里、拎着一个药箱的女性治疗师,那个治疗师似乎是个哑巴,从头到尾都紧紧地跟在少公爵的身后,这让子爵都不敢多打量她,万一不小心和少公爵对上眼睛,他可能又要喝药才能睡着了。
而莉莉安娜借助着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药箱是瑞拉从邦德先生那里借来掩人耳目用的,里面大部分东西都取掉了,免得她拎不动。
虽然有点紧张,还是忍不住打量着四周。刚刚坐马车过来时,她也透过窗户的缝隙欣赏了南方的民居,和北方与首都截然不同的风貌令她十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