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说给旁人听,你如果介意,我甚至会对莉莉安娜保密的。”瑞拉看着陷入了沉默的克劳尔,以为他是在不信任自己,便又认真地补充道。
“哈哈,我的事,对于斯诺怀特小姐这样的人来说,应该不是秘密。”克劳尔想到了克里斯托夫·兰斯洛特,那个能从风中听到一切隐秘角落在发生什么的男人。
有这个种人做未婚夫,斯诺怀特小姐能知道很多人花半辈子都打听不到的事情——他们最近的出双入对和浓情蜜意,简直是羡煞旁人。
莱恩家与兰斯洛特家不睦已久,但如果当年没有来自赛尔斯的风声把他的出生传得人尽皆知——也许父亲真的会直接掐死还在襁褓里的他吧。所以,某种意义上,兰斯洛特居然还算是他的恩人,每每想到这一层,克劳尔都会苦笑。
“这要从……很多年以前说起,你知道对于绝大部分贵族来说,他们的孩子里只会出现一个魔法天赋出类拔萃的存在,而这个人,就会是这个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克劳尔说道,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但是有些家族,总会诞育出更多……资质相近的后代,但,家族的继承人,只能有一个。”
“我还是不懂你在害怕什么。”在听克劳尔把他当初出生的波折简单讲了一遍后,瑞拉挠挠自己的鼻子,“哦,不是,我不是说我不理解你小时候觉得害怕,我今天也不想评价你的父亲——”
瑞拉觉得,自己越听这些属于贵族的“父亲”的故事,会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正确了,那就很容易令她不冷静、说出些不好听的话。
但,事实就是,这些“父亲”已经是一群被力量和权力浸泡得畸形的人。你甚至不能指望他们“爱民如子”,看看皇帝是怎么对莉莉安娜的,看看莱恩公爵是怎么对克劳尔的!对自己孩子都没有人性的人,还期待他们对其他人有什么慈悲之心吗?
“我的意思是,”瑞拉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小时候,你很怕自己被杀掉,所以你要把自己的能力藏起来,装作自己比哥哥弱很多,让他们不戒备你,这我能理解。但是克劳尔,现在,你的父亲和你的哥哥,真的还有能力杀掉你吗?”
克劳尔张了一下嘴,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摇了一下头。
瑞拉也没有立刻说话,因为她想起了一个故事:马戏团的狮子还是老虎,或者是大象——不重要,大概就是,把一只刚刚出生的猛兽用结实的绳子拴在木杆上,让幼崽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那个枷锁,一旦发现它尝试,还会用挨饿和殴打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惩罚它。
久而久之,幼崽也就放弃了徒劳的努力。等它长大了、可以轻而易举就拔起那根用绳子连接起来的木头的时候,它却依然乖乖地卧在木头旁,任那根此刻对它来说已经十分纤细的绳子束缚住它的一生。
现在的克劳尔在瑞拉眼里,就像那只被细细的绳子拴住脖子的温顺猛兽,他皮毛光滑,身材威武高大,但厚厚的毛下却藏着一层又一层儿时的伤疤,让他的眼神如无害的宠物。
“克劳尔,你真的想取代你哥哥吗?”瑞拉靠近克劳尔小声问,她知道,这对贵族来说是一件很大很严肃的事情,所以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克劳尔今天在这件事上骗她,她不会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