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莉莉安娜相比,克里斯托夫显得十分冷静,他开始谈论起他母亲的仪式,就像刚刚莉莉安娜说的“那位神明的信使”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克里斯托夫和阿里德安说话时,莉莉安娜都默不作声地立在一旁,她的眼睛看着远方的大海和阴沉的天空,在说完那句话后,脑中的“祂”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只能这样回答你,兰斯洛特公爵。”阿德里安对于莉莉安娜显然还是有一丝远亲的客气在的,回答克里斯托夫的问题时,语气几乎就是“大不了你现在就杀了我”。
“对于圣神,即使是我们家族内部也有各种不同的解读,但有一点是确定的,祂不会以任何形式,去引诱祂的儿孙放弃宝贵的生命,哪怕是以奉献给祂的名义。”
“那位神明呢?”莉莉安娜怔怔地插话,她望向克里斯托夫,“我们确信,和我未婚夫母亲通信的人,也是萨利布莱德家的一支,他是当年一位有不小名望的神学家。”
“你刚刚说了,我们同时是最亲近圣神和那位神明的血脉。”莉莉安娜微皱起眉头,“那么,会不会家族里有人知道那位神明的献祭仪式,又碰巧流传了下来?”
“这是很难证伪的猜测,斯诺怀特小姐。”阿德里安用一种淡然的口吻说道,“如今人们已经不再像当年教廷所教诲的那样,单纯地畏惧那位神明的力量,他们开始大胆地编造各种传言,平民中最常见的就是各种各样拥有那位神明的力量、所以能诅咒人的玩意儿,你想必也有所听闻。”
“所以你还是倾向于,我母亲当年做的那些事,是毫无意义和效果的?”克里斯托夫的情绪一向克制,但莉莉安娜还是从他的句尾听出了一丝苦涩。
“谁知道呢,公爵,你出身的家族被称为那位神明的仆从,也许机缘巧合,你的母亲真的能让那位神明对你网开一面。”阿德里安语气讥诮,“在你突然消失于世间之前,一直心怀这样的念头,未尝不是一种安慰。”
莉莉安娜的手立刻摸上了克里斯托夫的手臂,她的手指轻轻地划过男人已经绷紧的小臂肌肉,就算他能忍住不用魔法,以他的体格,把对面一看身体状况就很一般的阿德里安殴打一番,也够阿德里安受的。
这个男人,哪怕抛开和她有血缘关系这件事,单是说他脑子里那些萨利布莱德家族的秘辛传闻,都值得专门派人把他保护起来,这个道理莉莉安娜懂,克里斯托夫当然也懂。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摸摸他、又蹭蹭他,甚至把身体都主动贴到了他的怀里——这显然是在安抚他,好吧,感觉不错,他可以更加没有负担地原谅对面的家伙了。
“阿德里安先生,您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莉莉安娜离开前,对中年男人说道,“请原谅,往后我们应该还会经常见面的,希望您届时能配合。”
非常奇怪的……公爵与他的未婚妻。阿德里安直到回到自己看起来毫无异状的小屋、夜里辗转反侧时,都还在思考今天白天的这段“奇遇”,这对年轻的男女是乘风离开的,以至于一切就像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
阿德里安觉得与这对男女的交谈中,最古怪的就是,身为公爵,克里斯托夫·兰斯洛特反而像是他未婚妻的随从。
这其中当然有打血缘牌的缘故,阿德里安虽然已经心安理得地做了一辈子的平民,但他总比平常人更关注这些贵族的动向,自然也懂得一些贵族们的弯弯绕绕。
但令他困惑的是,他觉得这对男女呈现出来的关系,并非是在他眼前做戏。那位神秘的、居然最终有他们家族血统的斯诺怀特小姐,言谈间很自然地占据着大部分主动权,她显得完全不畏惧自己的未婚夫,哪怕她一点魔法和元素屏障都没有——这意味着她的枕边人杀掉她只需要一念之间。
“你不是说,你顺路还要办些其他事?”莉莉安娜先行瞬移回了公爵府,但没想到克里斯托夫也回来得很早,他把她从兰斯洛特家族浩瀚的藏书室里捞了出来。
“灭世的钟声都敲响了,其他事情好像瞬间就显得不太重要了。”和莉莉安娜的紧绷相比,克里斯托夫居然还显出了几分放松,“所以没有耽搁,我直接回来了。”
“我们之前在说话的时候,你有一会儿表情非常奇怪。”克里斯托夫用风把莉莉安娜需要爬梯子才能够到的书一本本地弄下来、轻轻放到她的脚边,“莉莉安,当时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