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井下憋闷潮热。
大家坐在一起,没有人说话,但也没人惊慌,帽子上的矿灯都关了,只留着一个人的,安静的等待救援。
矿下面坍塌事故不少,但是葫芦山矿区这还是头一回遇见,一开始发生巨响的时候,大家都懵了,尽管每星期都会上安全课,可是当亲身经历时,那种心理的冲击和人本身对死亡的恐惧,不是上几节安全课就能克服的,连经验丰富的班长都慌了。
随着时间的流失,大家的情绪越来越烦躁,谁也听不进去谁说什么,一个小时前,大家再也待不住了,有人提议自己挖出去,但是班长说,情况不明了,盲目挖怕会造成二次塌陷,可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谁都听不进去,对生的渴望战胜了理智。
“不行,不能挖,万一二次塌陷,会给救援造成更大的困难!”班长拦着大家,极力劝阻。
“班长,都这时候了,你就别忽悠我们了,都十八个小时了,能救我们早被救了,我看,他们根本就没人来救我们!”
“对,就是,别管他,挖!老子不能折在这里!”
大家群情激奋,完全听不进去班长的话,一把将人推开。
“我看你们他娘的谁敢挖!”一声暗哑的低吼从黑暗的角落里传出,矿灯打过去,大家才看清了徐刚那张被黑煤糊了五官的脸。
“都他娘的老实待着,保存体力,不想死的就安分点,谁他娘的不要命了想去挖,老子现在就送他去阎王那儿报告!”
男人声音凌冽,自带威压,慌张的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
“刚,刚哥,你说,咱们能 出去吗?”栓子小声问。
“你们想死,老子还不想死呢,老子媳妇儿还在外面等着呢,都安静待着,把灯关了,只留一盏,吃的东西都省着点儿,救援需要时间,咱们能做的就是给自己争取时间,能撑到救援队进来。”
男人的话并不温柔,但是莫名的让人心安,任何时候,群居动物永远屈从于强者,徐刚无疑就是。
第三天中午,艳阳高照,凉风徐徐。
“通了,通了!”刚从井下升上来的救援队员兴奋的大喊。
呆坐在不远处的苏卿卿,眼里立马迸发出光亮,从地上猛的坐起来,胡乱将眼前的碎发朝耳边捋了一把,连忙朝着井口跑了过去。
半小时后,第一名被困的工人被抬了出来,随后,第二名,第三名……
苏卿卿一直站在井口,直到最后一个人被抬出来,还是没有看见徐刚的影子。
“请,请问,下面还有人吗?”她颤着嘴唇,问救援队长。
“没了,都上来了!”队长边走边说。
“不对,不许走,下面还有人,徐,徐刚还没出来呢!”她死命拉着救援队长的胳膊往后拽,“你们快去救他,求求你们了,快去救救他!”
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于心不忍,“小姑娘,被困的人都救上来了,就剩下几个收尾的工友了!”
“不对,你们骗人,徐刚明明还没出来!”
向来温婉矜贵的小姑娘不顾体面,蛮不讲理,拉着人家的胳膊死命往井边拽。
“蛋蛋,当着老子的面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谁给你的胆子?”忽的,一声沙哑的粗粝声音从升井口传了出来。
尽管男人浑身脏污,脸上黑哇哇一片,但那强悍硬朗的颀长身板,始终挺拔如松。
苏卿卿愣在那里,从没觉得有哪一刻,这个男人这么帅过。
“徐刚!狗男人,你吓死我了!”苏卿卿不管不顾的冲进了男人怀里,小拳头一遍又一遍朝着男人身上挥。
“我身上脏!”徐刚梗着脖子往后躲,怕自己弄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