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洲去国外出差的日子里盛清和在书房里找到了一本日记,大概是她工作之后写的,盛清和原本只想随意看看,却渐渐被文字吸引。
他坐在阳光下,第一次触碰到了他不曾见过的陈洲。
【2021年6月9日
今年不知怎么了身体忽然变得糟糕,突然生病住进了医院。
住院的那些天我没办法吃太多东西也没有办法去病房外面逛一逛,只好在病床上躺着,有一天我梦到了逝去了的姥姥。
梦里她依旧是慈祥的面容,带着微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塞钱给我,收下钱后就从梦中惊醒,我伸手去拉她的衣袖可我抓住的只有一片虚无。
我知道这是她一直以来安慰我的方式,简单而有效,其实我很少去花她给我的钱,我都会找一张纸包起来,因为那是她给我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眼泪无声的滑落,我望着天花板忽然惊觉姥姥刚去世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我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其实从很早以前就进入了离别模式,可我居然直到现在才发现。
生离与死别听起来似乎并没有太大差别,本质上都不过是离别,都不过是与某人或某个地方不再相见,可后来真正经历了才知道,那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
第一次离别大概是成长路上的别离。
我跨越了大半个中国去梦想的大学读书,距离与环境的天差地别让我第一次有了离别的感受,每次放假回家都无比激动,但却从未出现所谓离别的伤感。
因为我知道我和家人以及朋友都各自安好的在祖国不同的地方生活。
我们总会有相见拥抱的那一天,所以离别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重逢,因而每次离开家回学校的时候我一点也不难过。
第二次离别我生命中出现了记忆深刻的死别。
那年北宁的冬天很长很长,长到我都忘记到底过了多久,只记得那年的三月很冷很冷,也记得那些天天气阴沉从未出现过暖阳。
我一直以为姥姥会陪我很久,久到我有了爱人有了孩子仍旧可以在她的怀里撒娇。
可以随时问她要好吃的,可以每次一下飞机就打电话给她,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但终究她连我找到恋人的那一天都没有等到。
离别总是悄无声息地来又寂静无声地走,那年的三月我一天天看着她病重、卧床再到她失去力气失去呼吸,我仍然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直到装着她遗体的那一方棺椁埋进了深深的地底,我才真切感受到我失去她了。
下葬的那天远山迷雾中飘扬着黑色的灰烬,仿佛一片片黑色的雪花渐渐飘落,天气分外的阴沉。
冷风中夹杂着雨滴,彷佛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那一瞬间我的眼里似乎失去了色彩。
葬礼的那么多天里我一次都没有哭过,我一直告诉自己她去世前的那一段日子里我一直都在,我是唯一陪她走完最后一程的小辈,我没有任何遗憾。
直到姥姥去世很久后的某一天我在街上看到一个穿着和姥姥同款外套的老奶奶,眼泪忽然控制不住了,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才反应过来我真的永远的失去她了。
再也没有人每次见面都偷偷塞钱给我,再也没有人会像她一样用温暖的手抚摸我,一脸笑意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