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叔叔婶婶”这几个字，吴冰瑟缩了一下，大眼睛呆呆地盯着她看，一句话都没有说。

陈悠悠沉默着和她对视，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是吴冰又瘦又小的手。

小孩子只要身体健康，吃几天好饭菜就很容易长肉，特别是脸上和手上。

之前她遇到食梦貘的时候，梦回自己幼儿园阶段，梦里的自己就和吴冰现在差不多大小。

一双手伸出来手背上都是窝窝，肉乎乎的，看着就知道是有长辈疼爱的孩子。

而吴冰和吴漾，瘦得跟竹竿似的，吴冰眼睛又大，一张没有多少肉的小脸上就剩一双眼睛还能看了。

有些事情，其实不需要问，看也能看出来。

不过……

她没记错的话，S市因黑蛟渡劫遭受洪灾时，谢玉衡给村里的孤寡老人和留守儿童重修了房子，还给予了一定的资助。

资助不算太多，但万八千的总归是有。

以吴家兄妹这种情况，他们的条件是符合资助要求的。

这笔钱，真的有到兄妹俩手里吗？

想起吴漾带着妹妹分吃一份饭的样子，想起账本里那些几块几毛的数字，想起废墟里那个沾了血的尼龙袋子，再想想到现在还没露面的吴家叔婶……

陈悠悠眼神深了深，握着吴冰的力道控制不住地加重了些。

“呜……”小姑娘又惊恐地缩了缩身子，甚至下意识地举起没被牵住的那只手做了个护住头部的姿势，仿佛准备抵御某种外来伤害一样。

条件反射般的动作非常熟练。

家里有人经常打她。

几乎是一瞬间，陈悠悠就确定了这件事。

“不要怕，姐姐不是故意的，我带你去找你哥哥好不好？”她把账本妥帖地合上，递给宋淮之让他帮忙收好，自己半蹲下来搂住瘦骨伶仃的小丫头。

吴冰的眼泪一直就没停下来过，一开始还哭得出声音，到后面就变成自己默默地流泪，一双眼睛湿得仿佛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下了一场大雨。

听到哥哥两个字，小丫头动了动，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想要确认什么东西。

在看到陈悠悠脸上没什么恶意之后，小丫头才点了点头，一双细瘦的胳膊犹豫了一下，慢慢地环上了她的脖子。

“悠悠，准备走吧，车来了。”

雨后的初冬清晨，空气凉得有点让人起鸡皮疙瘩。

虽然知道以陈悠悠如今的体质不会这么怕冷，但宋淮之还是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

看见他这个动作，被陈悠悠抱在怀里、还裹着她衣服的小丫头不安地动了动。

“没事的，姐姐穿我的衣服就好，你把衣服裹紧一点，别感冒。”

他伸手帮陈悠悠掖了掖衣领，又把她胡乱裹在小丫头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这才护着她们上了车。

直到他们走的时候，吴漾的叔婶仍旧没有出现。

*

“情况怎么样了？”

陈悠悠在医院里找到谢玉衡时，他正在抢救室外坐着。

“伤势很重，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