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只跨一步,就已到了近前。
祂伸手过来,“临渊,我们得走了。”
无法控制地,程临渊顺从地将手搭了上去。
他瞧见祂唇角勾了一下,在笑。
程临渊顺着力道往前迈步,却在某一瞬间停下脚步,他眼睛里流露出迷茫和犹豫,“……可怀烛还在这里。”
“他在等我,我不能走。”
祂笑意更加明显,拇指顺势将程临渊掌心拨开,露出手心被石子划出的细碎伤口,用指腹轻轻一抹,再挪开已是恢复如新。
“他就是我。”
“我们会再次相遇,相遇很多次,直到你……”
见程临渊蹙起眉头,祂声音渐低,最终归于寂静。
程临渊往回抽手,微微摇头,“他是你,可你不是他。”
“不管再相遇多少次,那都不是怀烛了。”
“从前我放弃了阿献,现在我不能再抛弃怀烛……”
他的眸光一点点变得坚毅,“……我要去找他。”
说罢,他转身迈步。
祂望着那渐远的背影,心知事情已经脱离祂所编写的剧本。
失控了。
如果祂愿意,只要简单的一个念头,程临渊就会回到祂身边,继续按照他所编撰的剧本,一点点被祂蚕食。
明明这样才是万无一失的办法。
可祂最终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事情走向未知的轨道。
*
静谧的时间开始流动。
“走吧。”程临渊对闻犽平淡开口。
“噢,好。”闻犽微愣。
总觉得,这人和之前不一样了。
虽然灵力依旧低微,但周身淡漠平静的气势却让人无法轻视。
很熟悉。
和沈怀烛(程临渊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有时候流露出的神情很像。
不,更甚。
这导致他扣住这人的肩膀时,上手都有些小心翼翼。
见程临渊将目光投来,他绷着脸解释了一句,“我的后背,只有师尊能坐。”
程临渊:“……”
想多了,我也并不想坐你后背。
他意识到自己情绪可能没有收敛住,于是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麻烦了,闻犽前辈。”
莫名的,闻犽差点儿没直接蹦起来。
*
见到祂的那一瞬间,程临渊想起了很多。
想起了他的来历和归处,也想起了和祂相伴的,近乎于永恒亘古的时光。
他是主神的第一个造物。
也是唯一得祂偏宠,一直被祂注视着的造物。
无聊时,他会以各种身份进入万千位面去体验各种酸甜苦辣。
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身价数亿的霸道总裁、穷困潦倒的流浪汉、甚至卖身换钱的失足少女……他都做过。
他体验过喜、怒、哀、乐、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种种都让他痴迷,并且乐在其中。
可唯独一样是他永远的遗憾——他从未体验过爱情。
“注孤生”三个字仿佛是为了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属意他的公主被迫联姻,准备联姻的青梅跟穷小子私奔了,流浪汉更不用说没人看得上,就连卖身于青楼的那一世,也因种种巧合而一直保持完璧之身。
到死都未曾体验过巫山云雨,鱼水之欢。
虽也不至于多想,但总归好奇难掩。
于是某次又孤独终老后,他终于忍不住去问主神。
“临渊想体验爱情?”祂的眸子黑沉而深邃,藏着某种波动。
祂抬手,手指穿过柔顺发丝往下,发尾轻勾在指尖。
神情淡漠,但动作亲昵。
程临渊未觉丝毫不妥。
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属于祂,无论触碰哪一处都是应当的。
所以他顺从地垂眸,开口答:“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