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三三两两霸占火车连接处,有人直接躺在火车座位底下,更有甚者,一些年岁小的,身体灵活的直接坐到行李架上,场面十分混乱拥挤。
而顾月淮这些有座位的,就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
顾月淮旁边坐的是一个身宽体胖的年轻姑娘,在如今这样的光景下,能养出这么多膘的也是少见,要不然是家里条件好,要不就是在国营饭店工作。
依她看,应该是前者,因为这姑娘耳朵上还戴着金耳环。
车子一发动起来,她又从包里拿出油纸包好的鸡腿,大口大口啃了起来,卤鸡腿的香味逸散出来,引得周围的乘客频频看向她。
胖姑娘也不在意,还颇有些得意洋洋,时而吹吹鸡腿,让香味飘得更远。
坐在顾月淮对面的一个中年女人抱着个孩子,天寒地冻的,孩子流着鼻涕,忘了吸溜淌到嘴里,他还忍不住就着鸡腿的香气舔舔嘴巴。
不一会儿,他就开始嚷嚷起来:“妈,我饿了,饿,我要吃大鸡腿!”
那中年女人原本也在眼巴巴盯着鸡腿,嗅着空气里的香气,便舔着脸与坐在顾月淮身边的胖姑娘说道:“同志,你看,孩子嘴馋,能不能分他一块鸡腿?一点点就行!”
胖姑娘冷笑一声,理都不理,把头扭到一边,全当没听到。
小孩也瞧出自己今天吃不到鸡腿了,一时哭嚷起来:“我就要吃鸡腿,吃鸡腿!妈,你快给我买鸡腿!我饿了,肚子太饿了!”
中年女人气急败坏,一巴掌扇在小孩的脑袋上,指桑骂槐道:“哭个屁哭!你没那个命吃鸡腿,下辈子投胎投好点!行了,给我憋着!嚷嚷的我头疼!”
顿时,小孩哭的更大声了。
车厢里嘈杂不已,叽叽喳喳,什么人都有。
顾月淮抱着包,微阖着眼睛休息,一天一夜的时间,太过漫长,指不定中途还会发生什么事,眼下这点儿事只是寻常罢了,她只希望置身事外,不要被牵连到。
顾月淮的心思没人知道,火车摇摇晃晃,一直行驶到中午的时候,出事了。
外面雪下的更大,坐这趟火车的都是早上早早起床来的,到了中午,又倦又累,都昏昏沉沉睡着了,而这种时候,是最适合扒手,小偷出没的时候。
顾月淮是被一道凄厉的声音吵醒的,声音的来源更是她身边的胖姑娘。
她手指堵了堵耳朵,偏头看过去,胖姑娘已经站起来了,她捂着耳朵,哭的声嘶力竭:“救命啊,有人抢劫啊!抢劫了!我的耳环,还有我的包,我的包!”
顾月淮看着血液从她捂着耳朵的手上流淌下来,十分渗人。
不过,此刻的胖姑娘已经全然没了吃鸡腿时的得意,没了行李包袱,没了钱,就等于是身无分文,眼下她除了哭,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月淮神色平淡地看着,很快就收回目光,投到了车窗外。
随着火车移动,两侧渐行渐远的田野在不断延伸,大雪纷飞,将田野覆盖成一块又一块雪白的田地,耳边混乱嘈杂的声音似乎都没那么刺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