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风吹过，裹挟着泔水的怪味飘进车窗，叶冰裳忙让车夫离开此处，在通风良好的巷口等知画。

“我想去看看。”

澹台烬下了马车，闻着泔水的味道，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老人在从酒楼运来的泔水桶里找吃食！

“老人家，你们怎么吃这些？城南的粥棚那么多，你们都不去吗？”

运泔水的小伙冷笑：“我一看你的衣着就知道你是个不谙世事的贵公子，那些粥棚里的人干净整洁，怎么会容忍我们这些身上带着馊味的人过去喝粥呢？这些老人家没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无所依，若非我们东家心善，将这些买来用于饲养牲畜的泔水分一些给这群老人，就那粥棚，还能救我们这些苦命人？除了那个特立独行施粗粮的粥棚，哪个粥棚允许我们多带些粮食走？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日子，还用不到您这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教！”

澹台烬被小伙的语气伤到了，明明他也尝过泔水，怎么就因为今日衣着华丽被打上贵公子的标签？

可转念一想，若不是无人管这些老无所依之人，他们又何需如此？

澹台烬浑浑噩噩地回了马车，将他心中的疑问告知叶冰裳。

“官员为了自己的功绩，不会上报；帝王高高在上，看不见这些苦难；虚伪的人永远虚伪，不会在意。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你改变不了。”叶冰裳眼珠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继续蛊惑，“你想想，你曾经做善事，有人像昨日那般，得到他人的夸赞吗？没有。你想想，你曾经遭受的苦难，真的是你应该遭受的吗？不是！可是你有为自己辩驳的权力吗？”

“没有。”澹台烬觉得胸口有些热，本能地问，“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身份。”叶冰裳循循善诱，引导澹台烬进入自己的逻辑圈套，“你想想，那欺凌你的五皇子，在盛国，身份是不是比你高贵？他作恶多端，有人质疑他吗？”

“没有。”

“你看看这些百姓，他们也不曾做过恶事，可总有人对他们的苦难视而不见，甚至他们的日子比不上外来的流民。你觉得这个世道公平吗？”

“不公平。”

“你记得昨日诗会，在他们知晓我是舒馨县主前后的态度变化，不就是因为我的身份比他们高贵，他们口中的那套规则不能约束我了吗？”

“对。”

“你想想知画，她那么努力，为什么会被一个纨绔毁了？”

“身份差异，世道不公！”

终于，叶冰裳从澹台烬口中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答案。

“是啊，身份差异，世道不公，它对女子不公，也对苦难中的人不公。既然你也知道世道不公，为何不想着改变这个世道呢？如果不喜欢这个世界，就去改变它，把它改造成你喜欢的世界，不就好了吗？”

叶冰裳的话让澹台烬胸口滚烫，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激动的情绪。

澹台烬直勾勾地看着叶冰裳，叶冰裳也在他眼中，看见了对过往的不甘，和对野心与对权势的欲望。

很好，非常好。

她就知道，邪骨喜欢这格调。

她也喜欢。

叶冰裳在澹台烬耳边低声蛊惑：“不是你错了，是这世道错了。”

知道吗，邪骨，是世道错了。

“对，世道错了。”澹台烬已经彻彻底底被叶冰裳洗脑了。

“你以后想做君王吗？”叶冰裳继续蛊惑澹台烬，温热的小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着邪骨的炽热。

“君王能改变这个世道吗？史书上的明君那么多，为什么无人能改变这个世道！君王看不到底层的苦难，所以，他们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