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别打大姐,别打大姐,大姐,大姐……”
“二姐,大姐不动了,是不是死了?我害怕,啊,啊啊……”
女孩童和男孩童瑟瑟发抖抱在一起扯着嗓门放声大哭。
“不许打我的孩子!秦大凤,你这个老妖婆,给我住手!”张桂芳从外面冲进院子里,一把扯开婆婆——秦大凤,蹲下身子观察躺在地上额头汩汩冒血的女孩。
见女孩眼皮闭着,身子一动不动,胸口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张桂芳脸色刷地惨白如雪,小心翼翼抱起女孩,伸出食指在女孩鼻子上探探,感觉不到气息吓得尖叫起来:“秦大凤,你把我女儿打死了!”
张桂芳不断拍打女孩的脸,呼喊女孩:“心心,心心,心心,心心啊,别吓妈妈,快睁开眼睛瞧瞧妈妈,心心,心心,啊啊啊,我苦命的女儿,都是妈妈的错没能保护好你,我的儿啊,啊啊……”
秦大凤举着手里的擀面杖气焰十分嚣张,威喝:“都给老娘闭嘴,这丫头是装死!死丫头,起来,再继续躺在地上装死,我还打你,打到你起来为止!”
“心心鼻子不冒气了,是真的死了!秦大凤,您太狠了,擀面杖那么粗,你真舍得下手!心心拿你的钱只是想多读点书,你至于往死里打她吗?大不了我还你一百块!
心心是你们田家亲滴滴的孩子啊!为了十块钱你要了我女儿的命,老妖婆,你个杀人犯!我的心心啊,妈妈的大宝,你不能死,不能死啊,啊啊啊,秦大凤,你打死我女儿了,必须给她偿命!纳命来!”张桂芳放下女儿,爬起来就和秦大凤干,不忘吩咐小女儿和小儿子:“二美请赤脚医生来家里,小龙把门都关上,老娘今天来个关门打狗!”
田美和田小龙停止嚎哭,非常配合的爬起来,田美跑出去叫赤脚医生,田小龙把前屋后门关上靠在门上观战,小身子一抽一抽的,这是哭狠了引起的。
张桂芳一把夺了秦大凤手里的擀面杖,以牙还牙对着秦大凤就是一通乱打。
秦大凤啊啊惨叫着,抱着头在院子里转圈,一边跑一边喊:乡亲们啦,都来看看,不孝张桂芳打婆婆了,不孝张桂芳打婆婆了,哎呀妈呀,我这条老命今天要交代了,救命啊救命啊……
田心想睁开眼睛瞧瞧在她耳边吵吵嚷嚷的都是谁,但因为全身骨头碎了似的爆痛,弄得睁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努力一番最终选择放弃,任由自己沉沉睡去。
……
不知睡了多久,田心才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暗淡的光线,三角房梁,屋顶上陈旧的草席和一根根排列整齐横架在房梁顶端的竹竿……这是哪里?临终前,她住的医院病房里,头顶上是白净的天花板,没有房梁,这也太破旧了……
田心慢慢转动酸痛的脖子,看看左右,见到的是土砖墙,涂着红漆的长方形桌子,以及摆放在桌上的戴着玻璃灯罩的煤油灯……这好像是八九十年代的房子,她在电影电视剧里见过……田心心里一惊,顾不得酸痛的身体一骨碌坐起来。
通过木窗,田心发现外面是个院子,有爬满葡萄藤的葡萄架,以及悬挂在葡萄架上的锈迹斑斑的铁风铃,铁凤玲随风轻轻飘荡传出细微的叮叮当当声……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病入膏肓死了吗?
田心摸摸自己的胸口,是热的,又用指甲掐一点点皮,嘶,疼!身体是热的,能感觉到疼,可见,她是活的!可是,这环境也太落后了……噢,对了,这一定是梦境!她没死透,还能做梦!
屋子的门从外面打开,一束光慢慢展开染亮小小的房间,田心看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那道身影慢慢靠近她。
“姐,你醒了!知道吗?你睡了七天,如果不是赤脚医生说你能醒来,你就……”就会被父母送到村里集体墓地葬了。
她是谁,为什么叫她姐姐?她是被遗弃的孤儿,没有亲人,干爸干妈也没有孩子,她哪来的姐妹?田心有些懵,集中注意力观察眼前的女孩。
女孩很瘦很瘦,搓衣板身材,约十二三岁这样,头发干枯发硬,有一尺那么长,直直冲天竖着,小脸蜡黄,一看就是严重营养不良。
“姐,不要怪妈妈,家里真的没有多余的钱让你买书,爸爸身体不好,家里的重活都落在妈妈身上,弟弟那么小,我们不要理想了好不好?读书,理想,都没有活着重要,我们认命好不好?
姐姐,我不想你死,你死了,爸爸妈妈,我,弟弟都会很难过,姐姐,你听话吧,要不然奶奶还会打你,奶奶下手可狠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被打,太可怕了,奶奶挥动擀面杖,一擀面杖一擀面杖落在你身上,我看着都觉得骨头疼,姐姐,姐姐,我可怜的姐姐,啊啊啊……”女孩说着说着抱住田心哭起来,放开嗓门的那种哭。
田心感受到了来自女孩身上的温暖不由自主回抱女孩,也可能是为了安慰女孩,她才这样回抱女孩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女孩虽然是东一句西一句,说的不是很清楚,但田心还是听懂了大致意思。女孩口中的奶奶太没人性了,怎么能这样打孩子?
“姐,你饿了吧?锅里有粥我给你盛来。”女孩生怕弄痛田心,轻轻推开她才转身快步走出去。
田心感觉自己如处在云端里,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但又是那么的真实。她站起来,恍恍惚惚走出那扇门来到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