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元曼手中的动作一顿,皱眉道:“你是说,利用父皇的死,让那些六国余孽浮出水面?”
“不错!”
王贲点头道:“公子昆分析得很有道理,陛下若不死,那些六国余孽,只会在暗中蓄积实力,这对大秦来说,是个极大的隐患。”
“可父皇的病不是快好了吗?”
“是快好了,但也可以不好。”
嬴元曼目光一寒,冷冷望向王贲:“你要弑君?”
“荒唐!”
王贲低声斥道:“我王家世代忠于大秦,怎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面对斥责,嬴元曼毫无畏惧,依旧冷声问道:“那你方才之言是何意?”
“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你是说,假死?”
王贲点了点头,道:“要想骗过天下人,只有假死。”
“可.....可父皇会同意吗?他一生从未惧怕过任何人,让他为了六国余孽假死,恐怕不能!”
嬴元曼有些犹豫的说道。
“是啊!”
王贲叹了口气,沉沉的说道:“以陛下的性格,确实不会同意假死。”
“既然如此,那你让我提醒昆弟又是何意?莫非你觉得昆弟能说动父皇?”
“公子能不能说动陛下,我不知道,但他的计划里,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始皇帝死,天下大乱!”
王贲说着,抬头望向嬴元曼:“若始皇帝不死,他又如何帮助‘义父’夺得天下?”
听到这话,嬴元曼的眼神有些古怪,显然是对赵昆认亲爹为义父的事,有些无语。
不过,自己父皇都不在意,也没什么好说的。
嗯,他们玩得开心就好。
嬴元曼沉吟了一下,点头道:“接下来,就看昆弟如何取证了。”
“放心,那小子计划百出,肯定能找出办法的。”
王贲对赵昆似乎很有信心,笑着安慰道。
嬴元曼想了想,又问道:“那生意上的分成,我们还是按原来的比例吗?”
“这笔钱,公子昆应该是拿来造反用的,咱们名义上按比例分,暗地里可寻一处墓地存储,到时候再想办法透露给他。”
“如此做法,倒也不容易令他生疑。”
嬴元曼点头表示赞同。
王贲又道:“陛下那边,我也会帮你请旨,到时还你自由。”
“不用,难得遇到一件有趣的事。”
嬴元曼笑着摆了摆手,然后望向王贲,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父皇毁了我的幸福,我毁了他的大秦,不过分吧!”
王贲:“........”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当年的事,我并没怪过谁,只是心中有些不快罢了。”
王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却听嬴元曼继续道:“在王家的这些年,你们对我很好,只是年纪大了,比较想家罢了。”
“那为何不让我帮你请旨?回宫去看看?”
“我说的那个家已经没有了,现在家里,都是些陌生人......”
嬴元曼面无表情的道:“所以,我想将他们赶走。”
王贲:“........”
“都说了,别这么看着我!”
嬴元曼有些生气,王贲只好收回目光,静静听她说完。
“我母亲曾经也是父皇最爱的女人,可父皇怎么对她的?不仅让她意外惨死,连宫殿都给了胡亥母亲居住,他有想过我们这些做子女的感受吗?”
“我们母女为了他,奉献了全部,得到的又是什么?”
王贲:“........”
“他是威名赫赫的始皇帝,我们这些做子女的,连祈祷他多一点关爱,都做不到,他眼里只有长生,只有大秦。”
“现在好了,昆弟要反他!我觉得很开心!他越看重昆弟!我越开心!”
王贲:“........”
“大秦已经腐朽了,而我将和昆弟一起,将腐朽连根拔起!”
嬴元曼说完这话,整个人气势,陡然攀升,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穿着婚袍追大军的豪迈长公主。
王贲怔怔的看着他,良久,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但愿一切顺利。”
“哪有什么是一帆风顺的!”
嬴元曼摇头苦笑:“就像我昆弟,不也沉寂了数年,才崭露头角吗?他在宫中过的生活,我不用想都知道。”
王贲皱眉:“陛下这些年,确实有些糊涂,明明珠玉在前,竟然不识.......”
说着又叹息道:“公子昆比起胡亥,不知好了多少倍!”
“噗——”
嬴元曼噗嗤一笑,随后悠悠道:“你既然这么看好我昆弟,那雅妹的婚事,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了?”
听到这话,王贲的脸当时就黑了。
那个臭小子,豪赌全城,坏自己女儿名声,自己还没跟他算账呢!
眼见王贲脸色不好,嬴元曼又笑着打趣道:“怎么,你不考虑将雅妹嫁给我昆弟?”
“绝无可能!”
王贲想都没想的说道。
开玩笑嘛这是!
将王雅嫁给赵昆?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自己可听说那小子刚来频阳没多久,就去了春眠楼。
如此不知检点,还想娶自己的女儿?简直痴人说梦!
嬴元曼皱眉:“怎么,你看不上我昆弟?”
王贲不言不语。
嬴元曼又道:“我看昆弟与王离走得挺近的,若他成了你的女婿,岂不是相得益彰?”
王贲依旧不语。
嬴元曼继续道:“嬴氏前几天还跟我谈起昆弟,说她很喜欢昆弟,还准备寿辰的时候,探探昆弟的心意.....”
听到这话,王贲有点坐不住了。
自己老婆居然想撮合赵昆和王雅,那还得了?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王贲说着就要回后院,找嬴氏谈谈。
而嬴元曼却叫住了他:“侯爷这么不喜我昆弟,那这么亲事,不谈也罢,只不过,若是我父皇下旨,你又该如何应对?”
“什么?”
赵昆一愣,满脸不可思议的望向嬴元曼;“你是说陛下准备下旨赐婚?”
“有这个可能!”
嬴元曼笑着点头道:“昆弟已经十五岁了,按照皇室的规矩,是该给他订一门亲事了,若父皇有意雅妹,说不定还真能下旨赐婚。”
说着,她又想起什么似得道:“父皇应该也知道昆弟豪赌全城,以雅妹婚事做保吧!”
“现在父皇对昆弟很看重,知道他喜欢雅妹,说不定真能顺他的心意.......”
“这......”
这就很离谱啊!
按照嬴元曼的说法,还真有可能。
王贲暗暗思忖了片刻,然后转头望向嬴元曼:“若是那小子主动拒绝,你说陛下会不会也顺他的心意?”
“应该会吧.....”嬴元曼含糊答道。
“既然如此,那我得找机会跟他谈谈,让他放过我女儿!”
王贲沉沉的点头道。
嬴元曼微微颔首,笑着抿茶。
而王贲迟疑了片刻,抬步离开了书房。
等书房内,只剩下嬴元曼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放下茶杯,抬头望向王贲刚才坐的位置,无声自语道:“差点忘了告诉你,我父皇也腐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