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修出门,示意底下人退下,继续盯梢。
叹口气,年修合门转回,“爷,这女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沈指挥使是奉了皇命出城剿匪,她这跟着不是捣乱吗?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这么做!”
“没脑子,不是更好?”苏幕扶着桌案,面色惨白得吓人,“太有脑子的,不好对付,我还巴不得她泡水池子里呢!”
年修一想,也对,“对付一个没脑子的,确实轻松很多。”
“跟着去了也好,事事都让锦衣卫抢了风头,咱们东厂何来出头之日?”苏幕冷着脸,“人是他沈东湛的,功或者过,也得他自己承当,咱们看个热闹挺好!”
年修颔首,是挺好。
不只是看热闹,偶尔还能添油加醋,添把火什么的。
“此行还带着元国公府的小公子,就算没有这个蠢女人,奴才估计,这沈指挥使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年修心里偷着乐。
依着周南那死脾气,估计半道上就能气得上房揭瓦。
“元国公府?”苏幕靠在软垫上,皱眉想了想,“就是那个靠着功勋得了爵位,私底下被人称为废物的薛介?”
年修弓着腰,“就是他!这元国公府有三位公子爷,因为国公夫人无法生育,这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妾室所生,大公子为长,过继给了主院那头,算是嫡长子,而二公子则为庶子,一母所生却有了云泥之别。至于这三公子……是国公夫人病了之后,国公爷所纳宠妾之子,幼子最得宠!”
“父喜幼子,必得兄妒。手足相残,兄弟阋墙。”苏幕勾了一下唇,精致的眉眼染上笑意,何其嘲讽,“惯子如杀子,怎么就送去剿匪了呢?”
年修道,“打听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谁都知道国公爷宠爱幼子,想立其为世子,奈何国公夫人虽然久病在床,可正房只要多活一日,世子之位自然落不到小公子头上。”
“那就得找功勋,请皇上赐位。”苏幕明白了。
年修点点头,“就是这个理儿!”
“薛介这心偏得太厉害,那两个儿子定会恨毒了他。”苏幕轻嗤,“说起来,我还真没怎么注意过这元国公府。”
年修笑了笑,“爷您常日奔波在外,不是办差就是办差,在殷都住着的日子都不多,自然很少留意这些个不打紧的门户。奴才早年在宫里伺候,听说这薛国公深居简出,很少与朝臣打交道,别看国公府门第名头大,实则无财无权,也就是个空壳子罢了!”
要不然,别人私底下怎么会说这元国公是个废物?!
这,便是缘由。
“深居简出?”苏幕一怔,“占着这么好的位置,不去联络群臣,反而守着这一堵高墙,确实有些蠢笨。就这么一个空壳子,底下几个儿子还争得你死我活,真是厉害!”
年修重新换了杯水,毕恭毕敬的奉上,“所以咱才说,这事儿可有热闹看了,这国公府的小公子,娇生惯养,在殷都城街头一打听,哪个不是直摇头?欺男霸女,偷鸡摸狗,坏事一箩筐!”
“闹腾还是其次的,剿不了山匪,回去没法跟皇上交代,这才是重中之重。”苏幕一针见血,“何况,这么好的机会……”
机会?
年修忙道,“咱们给沈指挥使……来点绊子?”
“之前倒是觉得,是个好机会让他摔个跟斗,但是现在嘛,我改变主意了!”苏幕挑眉看他,“你说,要是这国公府的小公子出了事,这笔账算谁的?”
年修想了想,“皇上那头不好说,但是国公府肯定会把账,算在锦衣卫的头上。”
“那就好!”苏幕勾唇,笑得邪冷,“犯不着咱们动手,国公府那两位公子爷,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年修恍然大悟,“没错!”
“客栈里见着那小娘子……”
还不待苏幕说完,年修忙道,“那女子名唤沐柠,乃是齐侯夫人的胞妹之女,也就是沈指挥使的表妹。二人从小一块长大,多半是因为定了亲的缘故,这沐姑娘自小就被领进了齐侯府。”
“沾亲还带故?”苏幕嘲笑,“青梅又竹马?真是好曲目,不让说书先生造个册子,真是对不起这般好姻缘。”
年修愣了愣,隐约觉得自家爷的情绪,来得有些怪异,但一想到苏幕跟沈东湛的恩怨,便也释然了,这就是棋逢对手,恨不得折磨死对方!
“这沐柠长得还算可以。”苏幕阖上眼,“想来,那位小公爷不会放过她。”
剿匪多无趣啊,忽然掉下个美人,可不得巴巴的瞅着?何况军中多男子,相较而言,小姑娘就更娇嫩可人了。
恨不能拆骨入腹,食之而后快。
年修笑了,好戏,开场咯?
可不是嘛!
事实上,沈东湛也没料到,沐柠会追上来。
走了一段路程,那位公子爷就开始闹腾了,一会是马车里坐得不舒服,下来走走;一会又闹肚子,要紧林子里方便,结果一去半天不回,沈东湛只能派人去找。
人家呢?
追着一只兔子跑正欢实,压根没把皇命放在心上。
“沈指挥使稍安勿躁。”左侍郎——扈崇贵,除了宽慰还是宽慰,“小公子平素骄纵惯了,难免做事没分寸,奈何这是皇命,咱们就、就担待一些吧?”
周南气急,“侍郎大人这话错了,咱们爷抛却指挥使的身份不谈,那也是齐侯府世子,论娇生惯养,咱们侯府可不比国公府少。身份地位,不是渎职的借口!”
沈东湛是世子,可他薛宗越还不是世子呢!
闻言,扈崇贵微怔,愣是被周南堵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