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定定的望着这张脸,明明可以活得很精致,却非要拿命去换日子,“在你眼里,本宫就如此不堪,你宁可死在外头,也不愿意让本宫护着你?”
“殿下,您护得住奴才一时,可护得住奴才一辈子?”苏幕问。
李璟一怔,这问题,他答不上来。
皇家儿女,谁知道自己的最后结果是什么?
不到掀开答案的那一刻,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先帝驾崩之后,坐在皇位上的是谁?若你不能坐在那位置上,那么就只能沦为阶下囚,又或者阎王殿前一亡魂。
“殿下捏疼奴才了!”苏幕说。
李璟依依不舍的松开手,依旧蹲在她面前,尽量与她保持平视,“若是哪日,本宫有能力护你周全,你是不是就愿意,到本宫身边来了?”
苏幕没有回答他。
这种事,谁知道呢!
未来可期,未来可欺!
“苏幕。”李璟将她搀起,“武林盟的事情,本宫会让顾西辞去处置,你以后就不必担心他们会欺扰你,敢跟你作对的,便是与本宫作对,本宫会一一替你处置干净!”
苏幕愣怔,“多谢太子殿下。”
音落瞬间,苏幕猛地僵直身子。
李璟已经牢牢的将她抱在怀里,俯首垂眸,将下颚抵在她的肩头,“记得本宫的好,以后都是要还的。”
语罢,李璟松开她,拂袖往外走。
苏幕站在原地,目色沉沉如刃。
好半晌,年修急匆匆的进门,“爷?”
苏幕还站在那里,面色沉冷得可怕。
“爷,没事吧?”年修骇然,“太子殿下已经走了,顾家那小子也走了!”
闻言,苏幕扶着桌案,温吞的坐了下来,“准备热水,我要洗个澡。”
“是!”年修也不敢多问,行礼退出房间。
想来是爷这一路,奔波劳碌太过辛苦,想泡个澡好好休息罢了!
这么一想,倒也无可厚非。
车内。
“你说,苏幕为什么不肯接受本宫的好意呢?”李璟不明白,是自己不够尊贵?还是对她不够好?表述得不够清楚明白?
顾西辞躬身,“殿下,急不得!”
“你也看到了,她身为东厂千户,到处奔波,四下劳碌,本宫只是想让她过得好一些,轻松一些,不至于这么累。可她呢?死守着东厂不肯走。”李璟很是头疼。
顾西辞笑了笑,“殿下,千户大人一身好武艺,您让她闲赋在侧,她自然是不习惯的。待哪日,她倦了这杀戮,便会想到您了!您需要等待,耐心!”
“等?本宫等了很久了。”李璟叹气,“本宫一直在等。”
顾西辞摇头,“可您光等是没用的,眼下皇上身子不大好,多少人对东宫之位,虎视眈眈,若是您无法自保,又哪有什么未来呢?”
李璟无奈的笑了笑,别开头望着车窗外,眸中掠过一丝冷冽。
虎视眈眈?
这个词,用得极好。
马车,朝着宫内扬长而去。
夜里的时候。
李忠进了一趟院子,为苏幕检查伤势,“还是要好好休养,这气血紊乱的,没个三五日定不下来,最好能安安生生的,静养十天半月。不多,就十天半月!”
“忠叔?”苏幕低唤。
李忠板着脸,“不成!身子虽然是你自个的,可也由不得你了!”
“知道了!”苏幕揉着眉心。
李忠叹口气,“每次都说知道,可每次都做不到,千户大人,您是千户,不是猫妖狐狸精,没有那九条命,可不敢再折腾了!你看看你那伤口,疤去不掉,病根也去不掉,这长此下去……”
“忠叔!”苏幕快速打断他的话,满脸的诚恳,“知道了,这回我真的知道了!您放心,我定然好好养着,此番东厂没有要务,我也不必再出去办差,定会将伤彻底养好。”
李忠满脸的不相信,那眼神,就跟看着自家逃学的孩子,孩子信誓旦旦的跟你保证,下次肯定能状元及第。
“可信度不高!”李忠摇摇头,“哪次不是用这样的话糊弄我?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还能每次都上你的当?”
苏幕想了想,“那让年修盯着我!”
“狼狈为奸。”李忠用四个字,形容这对主仆,“你说什么,他做什么,那小子还能违拗了你的意思?”
这倒是实情。
年修唯命是从,只要是苏幕说的,他都会照办。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见着苏幕许久没开口,大抵是左耳进右耳出,李忠无奈的叹口气,略带伤情的呢喃,“我知道,这些话你都不爱听,可到我这年岁,是活一天少一天,总归是想见着,主家大仇得报的那一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天!”
“年修!”苏幕揉着眉心,“拿药来!”
年修赶紧屁颠颠的去拿药,“奴才这就去!”
“好好吃药。”李忠叹口气,背着药箱慢慢悠悠的走出去。
出了门,年修在回廊尽处竖起大拇指。
回头看了一眼房门,李忠疾步朝着年修走去,“去了永慰县一直没怎么吃药吧?我瞧着她这伤势非但没有稳定,反而真气不稳,血脉阻滞。”
“忙。”年修还苦笑,“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素来死扛着,能不吃药就不吃药,只有到了万不得已,性命攸关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吃药。”
李忠叹气,“我就是知道她这任性的毛病,所以把药都炼制成了丹丸,这还吃不下?可这炼制的丹药,终究不如喝下去的好,炼制过程中多多少少有所损耗,也是我学艺不精,没能炼制得彻底。”
“现如今不是肯吃药了吗?”年修笑道,“好事。”
李忠想着,姑娘大了,总不能一味的叨叨,也叨叨不了一辈子。只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处境,怕是不可能寻觅良人,托付终身了。
“李大夫,怎么了?”年修不解,瞧着他这副心事沉沉的模样,委实有点怪异,“爷肯吃药是好事,你叹什么气?”
李忠想了想,低声问,“你们去永慰县,和锦衣卫碰头了吧?”
“碰了!”年修点头,“怎么了?”
二人缓缓朝着药庐走去。
“这沈东湛和咱们爷……”李忠顿了顿。
年修冷笑,“势不两立,水火不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哦!”李忠讪讪的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