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修有些心慌,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在他及时醒过神来,当即报了几个地方,与顾西辞主仆分开去找。
东宫闹糟糟的,其他地方却安静得可怕。
皇宫的守卫,不可能因为一个东宫而悉数奔赴,各司其职,是最基本的职责所在。
三人连冷宫都找了,就是没找到苏幕的去向。
“爷到底去哪了?”年修急红了眼,“这黑灯瞎火的,躲在了何处?”
饶是受了伤,也该出来才是,这样一味地躲着,万一伤势加重,那该如何是好?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大伤小伤不计其数。
年修想想都觉得心疼,愈发着急难耐。
顾西辞也着急,这样盲目的找下去不是办法,却也不能惊动东厂,毕竟苏幕去伺候太子,是栾胜的命令。
“你再好好想想,苏千户平时有事,会在何处静心?”顾西辞拽住了年修。
年修眉心紧皱,“该找的都找了。”
“公子,苏千户会不会已经出宫了?”云峰忙问。
顾西辞一怔,别说,真有可能。
“咱们不能在宫里久留。”云峰又道,“要不,出宫找找?毕竟这宫里咱也不是太熟悉,不如就让百户长在这宫里找,天亮之后宫门口碰头!”
年修点头,“如此可成。”
“好!”顾西辞敛眸,“我去宫外找,你在宫里找,务必找到他!”
双方,分头行动。
可是,谁都没有把握。
苏幕到底,去了何处?
…………
寂静的屋内。
昏暗至极。
烛光缭乱。
沈东湛坐在床沿,瞧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苏幕,不由的皱起眉头,极是不悦的瞧着收拢银针的王太医,“师伯,你倒是说个话,她怎么样?”
“气急攻心,没什么大碍。”王太医瞧着他面上的冷色,极是嫌弃的扯了扯唇角,“哎呦呦,你这是什么表情?现如今是你求着我,不是我求着你,倒是学会摆脸子给我看?小子,做人不能这样见色起意,小心咯,色字头上一把刀!”
沈东湛深吸一口气,仔细的为苏幕掖好被角,这才起身朝着他走去,“到底如何?”
“不是说了吗?吐血是因为气急攻心,没什么大碍。”王太医瞧着双目紧闭的苏幕,再看看面前的沈东湛,“你这小子,猴急猴急的作甚?人家现在还当你是死敌,你倒是巴心巴肺的,回头反咬你一块,你便知道她是什么美人蛇。”
沈东湛轻哼了一声,“多谢师伯提醒,我会记住的,一定万分小心,但是也请师伯保密,有些事情可不敢随便往外说,毕竟……”
“得!”王太医满脸愤懑,“连师伯都敢威胁了是吗?哎呦,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仔细我修书一封,递给你师父,到时候让他赶紧来清理门户!”
沈东湛笑了笑,拱手作揖,“多谢师伯!”
“我倒是真的没想到,居然是个丫头!”王太医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不敢置信,更多的是惋惜,“别人家的姑娘,针织女红,琴棋书画,她却是拿剑杀人,不惜以命相搏,生死都不能自主,倒也是可怜。”
沈东湛拿起桌案上的瓷瓶,“给她的?”
“她之前服过药,给她开药的大夫医术不错,但是有些心急,开的尽是些虎狼之药,虽然能在最短时间内让她复原,但最忌情绪激动,否则就是你之前看到的那样。”王太医收拾好了药箱,“让她别着急,伤得慢慢治,欲速则不达啊!”
沈东湛点头,“多谢师伯。”
“你小子平素没这么礼貌,如今倒是一口一个多谢,啧啧啧……真把自个当她男人了?”王太医轻哼两声,“以前这么不知道,你脸皮这么厚?”
沈东湛的舌,从后槽牙处舔过,继而干笑两声,“这不是被逼的吗?”
“小色胚子!”王太医骂骂咧咧的出去。
外头,周南赶紧上前,“王太医,如何?”
“死不了!”王太医瞧着合上的房门,仔细叮嘱周南,“看着点,别让人看见,免得到时候给你们爷惹来灾祸。”
周南颔首,“我知道!”
东厂和锦衣卫素来不睦,若是让人瞧见了,怕是连皇上都会起疑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房门合上,沈东湛端着水回到了床前。
苏幕还处在昏迷之中,薄唇紧闭,面色惨白如纸,这般虚弱的模样,倒是与她白日里的冷冽张扬,大相径庭。
柔和是柔和了些,但更多的是让人担心。
沈东湛宁愿她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也不愿她躺在床榻上,气息奄奄,为人鱼肉。
将药丸塞进苏幕的嘴里,他以掌心托起她的后脑勺,将水往她嘴里灌,可谁知这水却沿着唇线,从唇角滴落。
药,咽不下去。
沈东湛赶紧把人放平,捻着帕子轻轻擦着她的唇角,苍白的皮肤因为他的擦拭,略显微红,惊得他慌忙收手。
平素用力太猛,眼下忘了收力。
他坐在那里,呼吸微促,如王太医所说,她伤势未愈,得慢慢的调养回来,不吃药如何能痊愈?如何能好转?
她这伤的起源,也与他有些关系。
如果当初是他接下尚远这一刀,也许……
想了想,沈东湛往嘴里灌了一口水,徐徐俯身吻上她的唇。
舌,抵着她嘴里的药,慢慢的推入她的咽喉,合着那一口水,终是让她吞咽下去,只是她那两道眉,却因为异物的搅动,而微微拧起。
恍惚间,羽睫颤抖了一下,微微破开一道眼缝。
模糊的视线里,仿佛有个人影,看不清楚模样,却是那样的伟岸高大,遮天蔽日似的,挡住了所有的光亮,将她拢于他的暗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