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周围,皆以安排妥当。”年修低声回答。
苏幕裹了裹后槽牙,“那就等着吧!”
好戏,即将上演。
仪仗停在了墓园外头,平地冷风卷,阵阵透心寒。
不管生前有多荣耀,临了临了的,都不过三尺之地,一尊棺椁。
顾西辞摔盆过后,停棺,祭奠。
苏幕远远的站着,瞧着顾西辞为顾震披麻戴孝,安排所有的入殓下葬事宜,脑子里却是煜城江家的废墟。
昔年家中变故,父母惨死,还是忠叔草草收敛,哪有这般礼数?
苏幕心头哀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年修偷摸着瞧了一眼,知道自家爷怕是有所感怀,可这事委实没法劝,毕竟昔人已逝,有些东西真的只能是一辈子的遗憾。
环顾四周,苏幕紧了紧手中剑,隐没在随行相送的百姓队伍之中,随时伺机而动。
待顾震的棺椁被抬下了墓葬,百姓行了叩拜礼之后,便也渐渐的散了,苏幕和年修虽然随着百姓散去,但也没有走远,只在墓地附近绕了一圈又悄悄的回来了,就蛰在树上,冷眼睨着底下的一切。
“爷?”年修低语。
顺着年修的视线望去,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树后面,隐隐绰绰的,有些脑袋时隐时现,简直就像是令人厌恶的苍蝇。
“随时准备!”苏幕眯起危险的眸子。
年修颔首,冲着树下的人打了个手势。
一切,准备就绪。
丧葬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抬棺、入葬、封土、祭拜。
顾西辞跪在了陵前,磕头尽孝。
夫人王氏则直接哭晕过去,被人扶到了一旁的简易棚里休息。
“节哀顺变!”沈东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这是白事。
顾西辞点点头,道了声,“多谢。”
话音刚落,沈东湛面色骤变,拂袖间震开了突来的冷箭,冷不丁拽住了顾西辞,推到了一旁的刘徽身边,“保护好他。”
“公子!”刘徽也是吓了一跳,手里的冥币之前当下撒了一地,慌忙拔剑横在身前,“快,保护公子!”
场面瞬时一片混乱。
顾西辞被沈东湛一推,委实有些慌乱,但这会反而冷静下来了,“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卑职誓死保护公子!”刘徽眦目欲裂。
老,将,军刚刚过世,尸骨未寒,这些宵小之辈居然就忍耐不住了,还敢在墓前动手,是可忍孰不可忍,顾家军众人皆不答应!
冷箭袭来,嗖嗖声响此起彼伏。
沈东湛骇然,“周南!”
“是!”周南面色骤变。
这帮东西,居然真的敢在墓地动手,简直是畜生不如。
草丛里忽然冒出来黑影,齐刷刷的直扑而来,既然冷箭伤不了顾西辞,那便明刀明枪的来,只要拿住了顾西辞,一切就都好说了。
沈东湛持剑在手,一脚踹开扑来的黑衣人,“先找地方避一避!”
“好!”刘徽也不是傻子,这帮人显然冲着顾西辞来的,先护住自家公子再说,否则一旦有伤,顾家军群龙无首,是要出大乱子的。
有沈东湛等锦衣卫挡在前头,刘徽带着顾西辞先往边上的小树林里撤去,而夫人王氏则被人护着,往另一边撤去。 一帮人,瞬时被黑衣人冲散开来,场面乱做一团。
“爷?”年修有些急了,“不下去吗?”
苏幕扫一眼底下的场面,眼见着顾西辞退入了小树林,这才松了口气,“没瞧见领头的……”
闻言,年修仔细的瞧着底下。
还真别说,都像是各自为战的,竟也没瞧见为首的人。
难道都只是乱糟糟的一团冒出来?
“再等等!”苏幕耐着心,都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急于一时,反正下面还有沈东湛撑着。
双方交手,若真明刀明枪倒也罢了,可偏偏他们原就是鼹鼠,见不得人的东西,又岂会真的明刀明枪。
忽然间的白色粉末撒出,别说是沈东湛,饶是苏幕也跟着惊了一下。
几乎是第一反应,苏幕从树上飞扑而下。
“爷?”年修惊诧,已是为时太晚。
外衣骤然拂去,苏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去了袭向沈东湛的白色粉末,周遭众人顿生尖叫,吸入粉末者,或满地打滚,或捂着脖颈倒地挣扎。
“没事吧?”苏幕疾呼。
沈东湛真真是捏了把冷汗,方才委实没防备,幸亏苏幕及时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没事!撤!”
谁知道这些人还有没有,这些下三滥的东西,眼下避一避是最好的。
“逐个击破!”苏幕明白他的意思。
与聪明人并肩作战,默契天成,不需要过多的话语。
“走!”沈东湛一抬手,众人快速往林子里撤去。
周南心有余悸,亏得苏幕用外衣拂开了这白色粉末,否则连自己都得跟着遭殃,当下跟着沈东湛退入林中。
顾西辞淡然自若的站在正中央位置,被刘徽等人保护得极好,他就这样冷眼看着林中的厮杀,似乎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该杀的杀,该灭的灭。
“公子小心!”刘徽死死的护着顾西辞,生怕他有任何的闪失,只是……环顾四周,刘徽隐隐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可这一时半会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刘徽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人,都是早前就安排好的,但也不可能安排得太多,否则就容易打草惊蛇,是以大批的军士虽然都在往这儿赶,但所需费时。
当初,顾西辞拿自个当饵,刘徽就极为反对,可除了反对,他也拿不出更好的对策,最后也只能顺了顾西辞的心意。
现在,刘徽后悔了。
眼见着乌合之众越来越多,这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都是从哪儿窜出来的,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谁见着都会心慌。
蓦地,不远处传来萍姑的尖叫声。
只瞧着夫人王氏跌倒在地上,胳膊上挨了一刀,此刻血流不止,再瞧着那些贼人,许是将未能得逞的气儿,撒在了王氏身上,动不了顾西辞便动顾夫人,发了狠似的持刀扑上去。
看这阵势,不死不休。
“保护夫人!”顾西辞下令。
刘徽岂敢离开顾西辞半步,可是……
眼见着王氏即将受戮,刘徽整颗心都揪起。
恰,苏幕与沈东湛飞奔而来,刘徽这才松了口气,当即提着剑、领着人,直扑王氏而去。
“没事吧?”沈东湛忙问。
顾西辞点了一下头,“我没事,你们如何?”
“没想到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苏幕咬着牙,“竟也没瞧出来,哪个才是脑袋?”
顾西辞凝眉,“先救夫人。”
王氏那头,战况有些激烈,许是见着众人都围在顾西辞身边,没法对顾西辞下手,便将怨气都撒在了王氏这头,以至于王氏惊慌失措,胳膊上砍了一刀,背上亦是鲜血淋漓。
“你去帮忙。”苏幕开口,“谨防有诈!”
沈东湛纵身而起,直奔王氏而去,周南紧随其后。
怕就怕他们到时候挟持了王氏,威胁顾西辞,是以眼下最好的方法,便是保王氏安全。
谁知下一刻……
“小心!”苏幕快速推开了顾西辞。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王氏那头,谁也没料到林子深处,忽然有人放冷箭,以至于谁都没有在意。
冷箭贯穿了苏幕的小臂,瞬时鲜血淋漓,不过是一瞬间的反应,她已拔出了冷箭,脱手而出,直逼冷箭来源处。
“爷?”年修面色大变。
苏幕面色惨白,只瞧着胳膊上的血色,快速由红转暗。
“箭上有毒!”年修骇然。
顾西辞惊慌失措的冲上来,一把托住了苏幕的胳膊,当即脱口而出,“阿姐……”
那一瞬,苏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