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书生分明看到帖子上大大的清和二字,对于这两文店的东家是谁有了计较,摸着胡子,脸上的满意之色更浓了。
送人的护卫很快就回来了,将那黑脸汉子无端生事的缘由讲了出来。
原来,二文店开业后,隔壁街的品雅书店的生意就急转直下,那书店的周店主就想出了个馊主意,花了点小钱,雇佣了这些泼皮无赖上门,原本就是想借那黑脸汉子是当地知县的某个小妾的弟弟这种“官方身份”,搅黄二文店的生意,谁知,却是遇到真正的官家人。
在场目睹刚刚冲突的书生并没有退去,一听是周店主,都是一脸愤慨,出言痛骂起他来。
“周店主自来行事不讲道义,之前在下为了学资为该店写文,明明承诺了二两银子,等交了尾稿后便推说此文不值,硬生生说成了一两半银,其丑恶嘴脸实在令人不耻。”
“坊间戏称周店主为周市侩,虽做的是书籍售卖的至雅生意,日常行事却市侩至极,书生与之作买卖,多被坑骗,其人名声臭不可闻。”
“两文店东家大善,为我寒门学子开这不赚钱的书店,却遭世俗商人所妒,若是知县不依法办事,咱们一定要联名上书官府,严惩周店主。”
程初听完全场后,耐下心问道护卫,“官府那边判了吗?”
护卫答道:“知县拿了咱家大人的帖子,不敢怠慢。问清缘由后,当场判了。那几个泼皮当场被杖责二十,而周店主不正当竞争,所幸尚未造成损失,小惩大诫,罚银百两,赔付两文店。若再生事,累罪并罚。”
在场的书生听罢,这才放下心中的愤慨,满意得各自散去读书。
等周围只剩下程初几人时,龚书生眼神落在又恢复成憨憨的马老三,想起马老三刚刚的气势,忍不住问道:“你叫马老三?应该是上过战场吧?”
马老三点了点头,末了好似觉得不回话有点没礼貌,又补充回了一个“嗯”字。
程初直到马老三在遇到陌生人时不太会讲话,连忙帮忙解释道:“刚结束的瓦剌大战,属于冲锋队,有幸生还,但少了一只手,两文店需要护卫,便招了他过来。”
龚书生听完程初的解释,连忙向马老三拱了拱手道:“感谢壮士为天启国洒热血了。”
马老三连忙用单手左右摇摆,然后颇有点不知所措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程初见马老三不自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三,不必如此局促,为天启国上战场杀敌,你当得这份礼。”
马老三眼眶微红,程初假装看不到,帮他解围道:“那边的桌椅撞坏了,你去收拾收拾,需要换的话跟掌柜报下。”
马老三顺势低着头退了下去。
接着,程初又笑着对这个仗义执言的中年书生恭敬道:“龚先生虽然看似单薄,一介书生,但却有些身手,小子有心相交,可愿移步茶楼一叙?”
龚书生对这个小小年纪却很是老练的程初也有好感,又想到刚刚的帖子,便欣然答应了邀约,“承蒙相邀,荣幸之至。”
茶楼里,两人对坐,一盏茶罢,龚书生才浅笑问道:“小掌柜,主家可是天启国大名鼎鼎的清和先生啊?”
程初有些诧异道:“先生从何得知?程初从未提及主家姓名。”
“两文店里的书全部都出自崇古斋,又是不为谋利所开,因此心中早有猜测。今日一见小掌柜手里的官帖,上书清和二字,猜想便得了印证。”
程初见他虽形容落魄,但言之有物且身手了得,起了心思为程韵招揽人才,便赞叹道:“先生洞察力惊人,不知如今在何处谋生?”
“无处谋生,偶尔寄卖书画,聊以为生而已。”龚书生大大方方的表示自己的失意。
“哦,先生竟是书画大家,请教大名?”程初好奇问道。
“不敢言大,龚某二字,唯真。”
程初乍听觉得“唯真”二字特别熟悉,突然灵光一闪,龚唯真,不就是天启国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吗?没想到,竟是在这里遇到他。
程初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得行礼道:“原来是龚状元,请恕晚辈失礼了。”
龚唯真受了礼后呵呵笑道:“小掌柜,无需多礼,龚唯真如今只是一介布衣,早已不是什么状元了。你姓程,又是这个年纪,是程迅还是程谦的儿子?”
程初疑惑道:“龚先生和程家相熟?”
龚唯真点点头,解释道:“家师乃现今程家家主前任的国子监祭酒程升,只不过上一朝时,某见罪于先皇,被夺了官爵,因此未在京城谋生,所以你没见过我很正常。”
程初一想,是有听说程家主当初是因为教出龚唯真这么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才出名的,所以回答他上一个问题道:“不瞒龚先生,程初本一介孤儿,侥幸得主家清和先生垂青,这才赐了程姓,并非大爷和二爷之子。不日程初就要赴京,龚先生可愿同往。若是程家主能够再见龚先生,心中必定欢喜。”
龚唯真这些年游历天下,早有见师之意,只是少了个契机,如今程初相邀,哪里有什么不愿意,说道:“本就有拜见师长之意,此番也是凑巧,若是能与小掌柜同行,倒也解了旅途无聊。”
程初见状,脸上十分欢喜,接着,便约定了启程时间,准备给程老爹一个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