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程笃一脸正色,叮嘱道:“娘,等会儿见着沫沫,可不要说弟弟儿子之类的话了,沫沫这次怀孕,因为一心想给咱家生个儿子,心思过重了,所以怀相不太好,我劝了好一通,才让她稍稍解开心结,我怕你回头说这些,你是无心,她听着却有意,难保她心思又重了。”
婉柔郡主听程笃这么一说,也一脸正色答道:“你既然这么说了,为娘记住了。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沫沫为何会有这种心思,一来,她嫁入咱家以后,咱家里人从来没有催过生男娃,甚至是连生娃都没催过;二来,我记得沫沫颇受其父母宠爱,不像是有因为自己女儿身而受到不平待遇的经历呀。你可晓得,她这心思是哪里来的?”
“沫沫耳根子软,她身边的那个陪嫁的婆子在她这次怀孕后一直在她耳边念叨,说了大伯那边有孙子,小姑的长子也是两个儿子,就咱二房没有孙子,如今小弟已经娶妻,弟媳恐怕很快就会有孕,她嫁入程家至今只得一女,若是能一举得男,不仅能够巩固在家中地位,还能够获得娘的欢心。诸如此类的话,天天在沫沫面前耳提面命,沫沫心智再坚,也抵不住这天天的念叨,还是亲近之人的念叨。我是偶然一次在门外听到那婆子的胡诌的,当下就叱骂了那婆子一顿,这才知道竟是这婆子搅得沫沫孕期里心思郁结……”
婉柔郡主听到后来,脸色都变了,因为身后还有下人跟着,便忍着怒火低声道:“这样不明事理只会让主子糟心的腌臜婆子,你就应该当场将她打发走,还留着干嘛?叱骂有什么用,如今那婆子还是待在沫沫身边?”
程笃有些心虚得点点头,答道:“那是沫沫小时候的奶婆子,沫沫对她依赖还蛮大的,我怕一下子将她打发了,沫沫心里又要难受了。”
婉柔郡主一向是那种明火执仗的性子,因为身份的关系,遇见不平事也是能当场抹平就抹平,绝不让不平过夜膈应自己,如今见程笃处理后宅事这般温吞,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程笃的脑袋,说道:“亏你是当这一地父母官的人了,官事上倒明白,怎么遇上后宅事就那么糊涂呢?你也知道沫沫依赖那奶婆子,那就代表那奶婆子说话有分量,这种心思不纯的婆子待在沫沫身边,这次是撺掇着她生子为你这一房争宠,下一次呢?遇见这种人,就该第一时间打发出去,沫沫嫁给了你,最依赖的始终是你,你只要给她讲清楚,她难不成还能为了个奶婆子舍了你不成?”
婉柔郡主的一通剖析,如同一束光照进程笃混沌的脑袋瓜子,他立马低头表示受教,说道:“娘亲说得对,我回去就找个由头让人将那婆子送回武定侯府,沫沫那边我也会好好分说的。”
“这就对了,行了,去后院吧。”婉柔郡主对于儿子能够受教表示很满意,大手一挥,自己一步当先,走在了前头。
程二哥和程笃父子二人相视一笑,没有说话,快步跟上。
也是合该郭沫沫的奶婆子有事,婉柔郡主一行人到达郭沫沫所在的院子时,一个叫环儿的丫鬟正在廊下用一个小炭炉熬药,见一班人马出现,打头的就是三个主子,连忙放下手上的蒲扇,又是惊讶又是心虚得跪地行礼。
程笃望着小炉子上的药罐子飘出来的雾气,仔细一闻,问道:“这会儿可不是夫人喝安胎药的时辰,还有,这安胎药的气味也不对,你这熬的是什么?”
原本这不过是程笃多心一问,谁知道这环儿却如惊弓之鸟一般瑟瑟发抖,支支吾吾得说不出完整话来。
婉柔郡主见程笃那一问,再加上那小丫头的态度,也生了疑,摆手示意程笃不要多话,让她来,只见她气势全开,厉声道:“大胆环儿,你如此惊慌,莫不是想要下毒谋害主子!”
原本支支吾吾不敢说话的环儿,见婉柔郡主给了她那么大的罪名,倒也不结巴了,三两下便把情况交代了,“回禀郡主,环儿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下毒谋害主子呀,这个是容嬷嬷给主子的生子秘方,说是吃下后,夫人肚子的孩子准保是男胎。夫人今天估摸着少爷没那么快回来,便让我在廊下熬了,等下就要喝的。”
容嬷嬷便是郭沫沫的奶婆子,上一次她在房中洗脑郭沫沫时被程笃撞见叱骂,心下恼怒,之后郭沫沫便在程笃的提醒下有意疏远她,她眼见着要失宠,心下不忿之余便挖空心思想要再次讨好郭沫沫,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生子秘方,便撺掇着郭沫沫尝试,若是到时候郭沫沫生下儿子,那就是她寻来的生子秘方的功劳,若生下的是女儿,便表示自己被歹人骗了,示弱于郭沫沫,总归不会比如今的处境更差就是了。
环儿解释的同时,听着房间外有动静的郭沫沫被容嬷嬷搀扶着出来。郭沫沫一眼见着婉柔郡主,第一反应是欣喜,随后便是更觉压力大了,她只以为,婉柔郡主是收到写她怀孕的家书,冲着她这肚子亲自来的,很快,脸色便有些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