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续的观察,它并没有表现出额外的不同,一如之前——鉴于此,我判断这一事态并未触及到紧急的程度,因此只是在本月的月度报告里进行了汇报,当然,这个月还没有过去,所以您还没有见到它。”
圣女不可能管理教务的方方面面,而圣物的日常管理本就在主教的职责范围内,他的判断并无任何的问题。
“原来如此,果然是这样么……”阿加莎认可主教的说法,她只是注视着圣柜,喃喃自语道。
随之而来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她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地推开了圣柜,逐一解除圣柜中对于圣物的保护措施。
阿加莎深吸了一口气,将圣徒卡门的星空之剑从圣柜中取出,看向坎特伯雷主教:
“您还记得我当初被推选为圣女时的事情?”
“当然是记得的,”老主教不知道阿加莎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往事,可能是因为对方触景生情了,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之所以会召开主教区紧急联席会议,商讨殿下是否能够就任圣女的契机,就是源于邦吉民众的集体自发情愿;而王国各公国的民众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纷纷自发情愿推选您为圣女,规模之盛,已经容不得我们慢慢来了。
“当然,无论他人怎么说,也不论您自己是怎么认为的,更不论只会进行政治精算的小人如何非议,在我们所有人看来,这既是一个奇迹,一个民意自发团结的奇迹;同时更是一个必然,一个您通过自己的德行所争取的必然——我希望您能够明白,王国掌管教务,这点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王国可以凭空‘制造’出一个圣女,这是现实中所不可能存在的臆想!”
“但我本人真的不想当这个圣女啊,主教阁下,我当初之所以要推辞那么多次,恰恰是因为不愿,而非以退为进。”
阿加莎笑了,眼底却满是无奈,“我之所以做这些,其目的非常的单纯且自私,就是为了在民间积累足够的民望,进而成为一名主教候补、以迂回的方式掌握王国的政治权力——更何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一定能够拔出这两柄剑,这不是自大,而是一个客观现实,所以我不曾料想过、也抗拒成为这个圣女。”
阿加莎生而知之,她自有意识起便拥有诺依于母星时的近乎一切的回忆,自始至终,她都并非“不能”,而是“不愿”拔出卡门的星空之剑,原因有很多,但归根结底只有一点,那就是阿加莎自己的心结。
“不论您如何贬低自己,我都要驳斥您一句,您错了,殿下,”主教摇了摇头,表现出一副发自内心的不认可:
“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我们都不可能去计较一个人的内心想法,因为凡事论心不论迹并不现实。
“更何况,让一个真正自私的人背离本心地去做一件、十件、甚至是百件利他之事,或许可行,但他不能将之一直持续下去而不暴露本性,因为人不能总是背离自己的内心,他的一些下意识的举动一定会暴露自身的真实想法——如果他真的一直坚持下去且不暴露,那只能表明,这个人是发自内心地在行善,他的本性便是善的。
“殿下,您身为超凡者,拥有强大的实力,这点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您就能甘愿不辞劳苦、日行百善,同样也不意味着您就可以甘愿不计报酬地行善,您或许有狭隘的目的,但那又何妨呢?您帮助了世人,人们同样会因为您的善举而越发向善。
“您的所作所为证明您就是圣女,民众也是如此认为的,我们亦是如此,便足够了。”
坎特伯雷主教到底是一位聪慧的智者,他的年岁中刻印着处事的智慧,这位诞生于七王之战时期的老者虽然不是那种聪慧到几乎妖孽的政治天才,但他到底还是明白如何为人、如何做事,阿加莎也因为他的一席话而扫清心中的最后一丝迷惘。
“没错,从一开始,我的选择便有且只能有一个,这柄剑,我始终都是要让它出鞘的。”
阿加莎缓缓地呼出郁结在心中的烦闷,她不再踟蹰,将左手的拇指抵在剑鞘口,缓缓拔出这柄剑身已然锈蚀的古剑,灿烂的星海悄然浮现在她周围的空间中,墙壁上的灯光也被无边的虚无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