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抢过酒坛子,感伤地说,“我不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就是偶尔内心非常忧伤,其实没道理,我生活无忧,不应该忧伤。”
“酒酿方子五千年也没变,本来我家还有五千年前酿的酒,可惜,大灾难之后人都差点死光了,更别提酒,”他有些哽咽,堂堂的万兽王也有伤心处,而且是为了五千年前的酒。
她抱着酒坛子,笑话他为物伤悲。
而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自己并不为物,而是为人,为活活烧死的人,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变成了一具具焦尸。
万兽人从不聊他们的逃生经历,白国也从不打听,她能够想象,一群被乱石砸得遍体鳞伤的万兽人穿过无边无际火海,满地都是火炭,火烧得皮肤脱落,好不容易逃到池塘,大多都无力爬下藤蔓到地球求生,只能躺在废墟中等死。
幸存的人全身都是疤痕,所以,万兽人常年裹着袍子,依靠面具活着。
面具是他们的灵魂,没有面具,他们不敢示人。
“你是万兽人的英雄。”
“不,我是罪人,你不懂,”他斩钉截铁地说,夺过她的酒坛子,安然放在墙角,她欲走回书柜,他拉住了她的手,“夜漫长,一起说会话儿。”
他拉她躺在身侧,可是,他没有话,她也不知再说什么才应景,他的手好暖好暖,从手心里烧到她的心。
“你在颤抖,”他轻声地说。
突然,鼓点密集划破了夜空。
他一下子从卧榻上跃起来,她醉意朦胧地坐在卧榻上,听出大鼓来自万兽练武场,传遍两里有余的鼓点召集着万兽人聚集。
此时,她并不知,万兽家族唯有大事,才有鼓点。
不出征,不敲鼓;不杀敌,不敲鼓;不换王,不敲鼓。
她从他的神色揣测即将发生大事,马上替他取出深蓝袍子。
他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中央取出一方红腰带,软软的绢,以金丝线绣的大梓鸟和小鶸鸟相依相偎。
金龙女衣衫不整地跑来书房,他已经穿戴整齐,白公主正在替他一丝不苟地束着红腰带,想必,红腰带十分重要,金龙女一脸的惊惶不安,“儿子,不要。”
“取面具。”他温文地一声吩咐。
王一鸣马上双手奉上陨铁面具,她替他戴上面具,他已提上沉甸甸的陌刀,天残等在了门外,金龙女追到门口发着颤问,“儿,什么鼓?”
“我未宣。”既然万兽王未宣,那就是换王鼓点。
白公主跟在身后,万兽王回头凝视着她,“你好生替我收拾收拾,待会我还要回来饮酒,再办点菜,干喝不痛快。”
她心烦意乱地点点头,一直撵到府门口,他转头对金太后说,“母后,我去去就来,您就留在太后宫静等好消息。”
金太后更加心神不宁,一骑绝尘,没了他的影子,白公主不甘心地忽悠金太后,今晚的鼓明显就是针对万兽王,以万兽王的禀性,能能放则放,能饶则饶,但是万兽王的威严却扫了地。
这一席话简直敲中了金太后的心窝窝,有人真的胆儿被喂肥了,居然敢明面儿欺负万兽王,她偏偏要去看看,谁他妈的敢说要换万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