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一边走一边说：“你看着，他又要吃泡面了。”

我心想，吃泡面不是更便宜嘛。

“总不能饿着肚子干活吧？”老吴看似心不在焉，“饿死了才好，我经常幻想他一到街上就被迎面而来的汽车撞飞，不治而亡，我和女儿得到一笔赔偿……这件事我想了很久。”

“天呐！你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太危险了。”

她觉得张永斌不可能出事，“呵呵，死不了的，他那样的懒汉，就是来折磨人的，不会轻易死去。”

打完上班卡，我们从食堂走到车间楼下，“坐着晒会儿太阳吧。”

杭州湾的冬天特别冷，即使温度在三四度，海风一直刮，我的十个手指头只有大拇指上没有长冻疮。

立春后，太阳渐渐缓和，风也没有再刮得那么凛冽，坐在楼下的草坪上，特别舒服。

老吴说起了自己的婚姻。

“老李，你也看到张永斌了，还会觉得他能改吗？”

经过这么久的了解，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他真的顽固不化。

“我为什么会欠那么多债，已经和你说过了，而对于我的婚姻，你还不知道吧……”

当初准备来浙江，就是她的公公送我们到车站，我看着他一点也不像有孙女的人，也由此羡慕她有那么年轻的公婆。

“你老公再怎么，公婆对你也不错啊。”

可她说：“我没觉得，他们要是真的对我好，怎么可能让我来这种地方，张永斌欠了那么多钱，他们也不管，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外人。”

“别这样说啊，他们一直帮你带着孩子，现在上学也是他们在照顾啊。”

“是，也就这件事，做得让我舒心。”

“你老说张永斌不好，那我叫你跟他离婚，你也不愿意，对吧。”

她说：“我只有丧偶不会离婚的。”

“为什么？你怎么总是想让他死啊？”

“你不懂，死了有赔偿啊，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找别人的男人，离婚的话，对我肯定不利嘛，再说了，我现在只想搞钱。”

“你又来了，别老说死不死的。”

“要是你过我这种日子，早比我发疯。”

“我肯定过不了你那种，我不会比男人辛苦的，他偷懒我只会比他更懒惰。”这一直是我的观点。

“等你遇到我这样的老公再说吧，谁不想偷懒啊？问题是你不动，会饿死啊，自己的孩子怎么办？”

我不相信到那一步男人都无动于衷，“饿死也是他先死。”

很多人觉得我善良，贤惠，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非常自私的人。

我们聊着这些事，张永斌手里拿着一瓶饮料过来了。

老吴看见后说：“你瞧瞧！那一瓶饮料够我吃一顿饭，你说我能不生气？”

我说：“他确实太爱喝饮料了，还是劝劝吧，对身体不好。”

“你去劝吧，要是我说的有用，那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

老吴说这些话，我听着特别无力，好像对老公任何事，她都不再抱有希望，我也不明白，一个同床共枕的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现在因为没有钱买，还算好咯，过去有点钱的时候，就没见他喝过水，全喝饮料，我都没有管。”

“你们孩子已经生了一个，如果不打算要二胎，那还好，不过喝多了身体确实会有问题的。”

她盯着走到身边的张永斌，不说话。

他不敢直视老吴，“太困了，我要去睡觉。”

“睡你个头！现在几点了？”

“我不管几点，不睡觉等一下又要困。”

“你直接滚回云南去行不行？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不滚。”“不滚就干活！”边吵边起身上楼。

车间的大姐们，一吃过中午饭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干活，计件嘛，多劳多得，她们才舍不得像我们一样悠闲。

我们总会在吃完午饭后休息半个小时左右，张永斌则是找个地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