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沉的呼吸颤了颤。
颜鸢也没有真的等到他闭上眼睛。
她抬起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踮起脚尖,在他错乱的吸气声中,狠狠亲了上去。
……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
楚凌沉不愿意睡他人的床榻,也不肯让颜鸢睡,颜鸢就只能席地而坐,借着床榻勉强支撑住了脊背,然后闭上眼睛打瞌睡。
她实在是有些累了,没过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到了楚凌沉的膝盖上,一睁眼便对上楚凌沉幽深的眼睛。
颜鸢:“……”
颜鸢面无表情坐起身来。
她并不想回顾太多尴尬的事情,不然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个登徒子。
她站起身来,走到桌边,给自己斟了一杯昨夜的凉茶,一仰头灌进喉咙口。
一杯下肚,还有些燥热。
颜鸢又想要倒第二杯,手腕却被另一只瘦削的手按住。
楚凌沉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隔夜茶太冷。”
颜鸢沉默道:“我……随便喝点。”
她总不能如实说是因为脸热。
楚凌沉低笑:“好。”
颜鸢:“……”
好什么好。
他脸上的阴霾倒是一扫而空了。
堂堂国主,他不要脸的时候是真不要脸,只留下她还在独自被窘迫凌迟。
好在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
颜鸢匆匆低头看了一眼衣裳,然后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帐篷外已是青天白日。
山匪们已经正在收拾前几日的猎物,秦见岳正在帮他的新兄弟们扛一头鹿,扛一半他抬起头,恰好看到颜鸢与楚凌沉从帐篷里出来。
秦见岳停下了脚步。
彼时楚凌沉就站在颜鸢的身后,目光越过她的肩膀,与秦见岳交汇。
“……”
“……”
何家妹妹早已经在一旁等着,她捧着洗漱的用具迎上前,艰涩道:“皇……夫人,老爷,山里没有什么好的用具,不过这些虽然简陋,但却是新的,二位将就用一用……”
颜鸢被她诡异的称呼吓了一跳,一时间忘记了伸手。
秦见岳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几乎就要掉出来。
楚凌沉倒是淡定接过了手,并且温声应了声:“嗯。”
颜鸢:“…………”
秦见岳肩膀上的扁担落在了地上。
……
到午后时,绑匪大哥带回了最新的消息。
帝后为晋国奸细所掳音信全无,太后颁下懿旨,以民意天命为由,推请暄王登记为敌,而后文武百官在宫门前跪了三日三夜,恳请暄王能够救晏国于水火,暄王推脱再三,终究还是临危受命,坐上了乾政殿的龙椅。
他上位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撤销了左右副相,合并三司,将原本历经几朝才成功分割的相权又合而为一,从此军、政、财又汇于一体,朝堂上以丞相郁行知马首是瞻。
绑匪大哥并不多太懂这些,他只是客观地把所见所闻转述给了颜鸢一行人。
颜鸢听得心里一惊。
转头看楚凌沉,却发现他的脸上没有惊讶的表情,倒像是早就知道了会是这个结果。
倒是季斐听了,气得脖颈上的青筋都暴露:“岂有此理……这简直倒行逆施……”
他难得激动,一拳砸在了桌上,咬牙道:“文武百官难道没有一个忠良么,居然真信一个能够兵围皇城的藩王?!”
颜鸢想了想道:“大概……有把柄在他手上吧。”
季斐道:“这么多人都有把柄?”
颜鸢轻道:“至少一大部分有。”
涂山公公经营多年的权色交易有一批,楚惊御参与的假银钱销赃又有一批,以及在蓝城旧案之中推波助澜的……
有人图钱,有人图色,有人图权,有人只是一步行差。
这些种种名单,最终都聚集到了郁行知的手上。
他一朝收网,又有谁敢反对他?
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绑匪大哥叹了口气道:“如今是乱世,姑娘不必太过忧虑。”
他的目光落在楚凌沉身上,脸上还留着一些尴尬,又匆匆移开目光:“倒是姑娘与……这位公子如果要离开雪原,需要尽快了。”
颜鸢回神:“嗯?”
绑匪大哥满脸坦荡,目光炯炯:
“那些穿黑色铠甲的人,在外沿已经越来越多,比我们前几天入山时要多上不少。”
“今夜会起雾,姑娘若是想要脱身,恐怕只有这一次机会。”
“何某愿为姑娘引路,以报答姑娘大恩!”
颜鸢疑惑道:“引路?”
绑匪大哥道:“是。”
绑匪大哥的主意并不难,这雪原总归地势绵长,没有任何人保证,带多少人可以全线封锁雪原。就在这附近有一处山坳,地势险峻,车马皆不能通行,那些黑甲骑士除非步行,否则不可能进到那里。
“山坳口倒是有黑甲其实把守,不过我们往来了数次,钱财也打点了不少,已经混了个脸熟。姑娘若是穿上我们的衣服,趁夜去,未必会被认出来。”
“穿过山坳,便是晋国领土。”
“姑娘只需装作流民,进到晋国境内躲藏起来,他们如果是晏国朝廷的人,必定不敢轻易跨越国界,姑娘可以等风波过去再作打算。”
“只不过……”
颜鸢问:“只不过什么?”
绑匪大哥道:“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月晋国的边塞集结了许多守卫,不知道是来了什么大人物,虽说流民向来三不管……但也难保入晋后会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