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城沿寒江往西二十里,陈玄策施展伐天符的山谷中的瀑布前,狰凌空而坐,水汽弥漫而不得近身。
狰的面前,一张方桌稳稳漂浮,对面则是一个空荡荡的蒲团。
日头高起,阳光受水汽折射呈现出的七彩神色笼罩在蒲团上时,上面出现一个颇为富态的老僧。
狰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很细微,但被老僧收入了眼底。
“怎么,看不惯佛爷?”老僧沉声而问,同时水汽中的七彩颜色被明黄色的佛光所取代,刹那间整座山谷响起宏大的诵经声。
狰双眼微眯,身后五道巨尾虚影一闪而逝,整座山谷中的佛音便被破去。
老僧神色略显凝重,问道:“随时可超脱?一直在压制?”
狰点了点头。
老僧沉默良久,而后声音略有嘶哑的问:“大青石的好处?”
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回道:“大青石是一大部分,加上部分前世的遗泽。”
“多久了?”
“千年至,沉睡后醒来便可以了。”
老僧满面唏嘘:“前两天还和高瘸子说你只知道趴在大青石里,未曾想你得了这么大的好处。”
老僧自是般若寺的囚牛。
狰看着囚牛脸上的犹豫神色,反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想过把蜃、望、御风、还有你吞噬掉?”
囚牛点了点头。
狰哈哈大笑。
初时极轻,而后宏大,最后响彻于天地之间。
笑声中,瀑布倒流,水汽崩散,水潭干涸,树折草飞。
片刻间,如世外桃源般的山谷便已是一片狼藉。
囚牛眉头紧皱。
狰的笑声突然停了下来。
整座山谷归于平静,好似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一般。
囚牛的眉头越皱越深。
好一会,眉头松开,囚牛长叹了一口气,脸上难掩羡慕神情:“一笑风起摧天地,笑过天地归曾经,蜃和御风的能力你都参悟到了。咱们九个人,死的死,废的废,原以为难现镇的荣光,未曾想过老二你能有此成就。”
狰笑而不语。
镇死,化为九大妖,生生死死,现如今它知道的只有它、蜃、御风、望和眼前囚牛。
狰掏出了一坛黄泉醉,启封,倒入桌上两个酒盏之中。
二人各端一盏,碰过后皆饮尽。
囚牛颇为感慨的说道:“咱俩多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狰笑了笑:“一百二十四年二百八十六天。”
“眨眼间就是百年啊。”囚牛微微摇头,继续说道:“我记得那次是在百越之地,炸了不少虫子吃。”
“嗯。我回去的时候给蜃带了不少,蜃很开心。”
两只大妖回忆了一会往昔,便在瀑布前大喝不止。
一个多时辰后,瀑布下的深潭上便已有不下三十个酒坛子在漂浮。
囚牛喝的满脸通红。
还要再喝时,狰苦笑道:“我这些年的存货都喝光了。”
囚牛作罢。
狰问:“你比预计过来的时间晚了许久,做什么去了?”
囚牛道:“去看了看司里的小娃娃收拾正神。”
狰笑问:“感觉如何?”
囚牛沉吟片刻,回道:“小道士身背青云观的气运,成就不可限量;玩刀的那孩子跟脚一般也能入武道三品,也算是不错了。与他俩相比,我看好那个小王八。”
听囚牛这么说,狰笑容满面,满意道:“小王八叫常饮马,平日里叫我一声祖宗。”
“怪不得。”囚牛恭维道:“还是你眼光好啊。”
“那当然。”狰满是骄傲的说道:“也不看看是谁带着的。”
囚牛哈哈大笑。
狰突然问:“谁让你问我要不要吞噬你们几个的?”
话音落,方桌、酒盏同时崩碎为齑粉。
水潭中的酒坛子不知何时飘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若是陈玄策在此,定会认出,酒坛所构成的形状,正是伐天符咒上的图案。
同时,狰身后五尾垂落在深潭之中。
水潭上空眨眼间阴沉了下来。
看着眼前被封困的天地,囚牛面色不变,反问道:“是婆婆让你对我下手的?”
狰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