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越罗躺在榻上,如何也睡不着。
越罗在听闻戮青苏说太医院的药最好不要服用后便揣着太医院开的药与越铖一道找了家京都并不起眼的小药房,让里头的大夫细细看了药包。
大夫的说法与君迁子相差无几,也说是不利安眠,服后易生梦魇,一般医师都不会这般用药。
加之今日戮青苏言说抄家李庚,这让越罗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
以前阅读历史小说,越罗便觉官场险恶,皇位之夺、党派斗争更加令人胆寒。
纵观越家在大黎国的地位,便是处于斗争的风口。
越达位高权重,乃一国太师;嫡子越铖虽只是京中一无关紧要的文官,但也食君俸禄;最紧要的是女儿越绮,身居妃位,备受恩宠。
只怕君主唯恐外戚专权,先拿越罗开刀!
可如若越罗是皇室铲除外戚专权下在棋盘上的第一枚棋子,皇室为什么又要将她赐婚给戮青苏?
东厂与太师府联姻,这难道不是在变相滋长戮青苏和越达的权势?
越罗在想,戮青苏急着娶她是为了尽快拉拢越达是说得通的,可越达又为什么这么急着将她嫁过去趟进“阉党”这个烂泥潭里?
如越铖所言,还未彻底将关系坐实,保持点距离难道不好么?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嫁又不想嫁,跑也不能跑,一切都是父兄做主……这该死的封建男权社会!”越罗脑仁生疼,拳头捶得床板咚咚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越罗终于昏沉睡去。
她梦见自己变回了拳击手越罗,不远处,不知从何处照下一缕晦暗的光。
她跑向了那缕并不明亮的光影,站在光里,她看见黑暗中,又走进来一个身影。
那少女有着姣好的容颜,分明便是太师府的越罗。
“多谢你啊。”三小姐越罗微微笑着,她伸出手来,抚上了越罗的脸颊。
不同于人们口中宛若恶鬼的夜叉,眼前的少女温婉细腻、近人可亲。
“一定要好好活着,如若可以,你便替我去看看江南的桃花、塞北的大雪。”三小姐越罗的声音很轻,轻到如同绽放的桃花、飘落的大雪。
随着三小姐越罗落下的话音,一阵神秘且诡异的吟诵仄起。
根据入耳的音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越罗判断这宛若鬼魅呓语的吟诵来自一名年长的男性。但寻视周遭,除去眼前的少女,再无他人踪迹。
“是你在吟诵?”越罗将手轻轻搭在了少女肩上,虽觉着自己的推断荒谬,但还是试探着询问。
少女轻轻摇头。
“那是谁在吟诵?”越罗不住追问。
少女还是摇头。
“那……是你将我召唤来大黎国?”越罗在吟诵声中形容颤抖,她看见一种似曾相识的繁复花纹自少女脚下生长,一点点地攀上她的身躯将她攥紧。
少女没有回答,她在越罗的注视之下随着花纹缠绕出的图腾一点接着一点化为了金色的齑粉。
吟诵的声音一直没有消失,越罗捧着散落在手心的齑粉在黑暗中奔跑。
飘散的齑粉引领着她向前,她必须找到吟诵咒语之人,她要搞清楚她为什么会来到大黎国。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些咒语中充斥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兴许,弄清楚吟诵的内容,她就能回家了!
越罗不知找了多久,直至掌心里的齑粉飘散尽了,她听见吟诵戛然而止,那人喃喃而语——
“生命,是一场轮回,那些本不该逝去的灵魂,都将在另一个时空里重生。”
黑暗崩裂,越罗被一阵强光晃得睁不开眼。
天已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