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北真,已经寒风凛冽,冷风夹杂着飞沙挂在脸上,硌得皮肤生疼。慕君泽拢了拢裘皮大衣,看向远处。北真国都万泰估计还有三五日左右的行程便到了。
而在他的身后,是绵延的鄂尔真山脉。经过数日的攀登跋涉,一行人都十分劳累,便决定在山脚处歇下。
一片灰黑色的人群中,有一抹红色显得格外亮眼,闵子柔和两名大安派来专门贴身伺候的丫鬟是这支队伍中仅有的女子。因为山势险峻,闵子柔上山下山也都没有坐轿,虽说她是习武之人,但毕竟是金枝玉叶,数日下来,也是疲惫不堪,下了山便往软轿中走去。
“公主留步。”慕君泽快步走到闵子柔跟前,拿出一株绿色的植物来问道:“公主,这是本王方才山中温泉旁采摘的一颗牛至,想要带回去培养,不知公主身上可带有你们皇族特有的‘神水’借我一用?”
闵子柔看了一眼那株绿油油的牛至,心中纳罕,不知道这样的季节竟还能长得这么好,大概是因为山中温泉旁边温暖湿润的缘故吧?不过长得这么好又有何用呢,她什么并没有神水。
“要让燕王失望了,我身上并没有神水。”闵子柔大概也发现了慕君泽对这牛至的格外关心,尽管她不知道为何燕王会对这种植物如此感兴趣,但她已经意识到了此前燕王对自己的那一点点特别,其实不如说是对自己身上所携带的牛至的特别。
慕君泽露出一丝失望,随即软语道:“好的,本王不过一问。公主好好休息吧,万泰过几日便到了。”
闵子柔心中荒凉,尽管家就在眼前,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她的母后早就过世,自己一直视父皇和皇兄为至亲。特别是皇兄,他虽然言语不多,却一直打心眼里护着自己,所以自己从小到大才能这么无忧无虑。
闵子柔原先的骄横,其实与兄长的宠爱和父亲的纵容是分不开的。可是如今皇兄猝然离世,对她的打击本来就大,后来听说父皇竟然愿意用三万两银子就把事情了结,便寒了心。
她的父皇,原来竟然是如此的凉薄之人,现在回想起来,成长中的大多数温暖,都是皇兄给的,陪伴、关爱,从未在父亲那里得到过,她失去的母亲,对于父皇来说,不过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他还会有明妃、荃妃等一大堆女人过来填充后宫。
可惜了皇兄,做了他那么多年的儿子,最后竟然连凶手都没有查明,就被用三万两银子打发了。说起来,这三万两银子还要算上同样枉死的包木尔,而据说洛无双她一人,就抵了两万两,大概在父皇眼中,她和皇兄,大概都是可以拿来做交易的物件罢了,价值甚至只能跟一个香师相提并论。
闵子柔叹了口气,钻进了软轿之中,回不回万泰,对于她来说,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
四日之后的黄昏,慕君泽一行来到万泰城门之下。城门口早有迎接的官员、侍卫在等待,因为他们比原先预计的晚了小半日才到,此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礼部带来的一部分人负责安放灵柩,另一部分人清点银两,领头的那位是礼部的侍郎,名叫崔震西,他看起来十分亲和,与慕君泽谈话也十分礼貌得体。
“燕王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崔震西与其他官员一样,都是一身素缟,寒暄过后,又十分恳切地邀请燕王到皇宫赴宴。
慕君泽其实在路上故意拖延了一些时辰,就是想要在北真多留一日,好探探自己多年来一直没有能够解开的身世之谜。却万万没有没想到崔震西会在这个时候邀请他参加宴会,按理说这个时候的皇族不是应该全体迎接皇子灵柩归国么?
但既然如此,不管这是鸿门宴还是单刀会,他慕君泽都不带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