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芷秋看不懂信中的内容,看得懂的那些,只有些普通的问候以及心情等等,更多是看书下棋的心得。看不懂的那些,是不是涉及政事或者军情,阮芷秋猜测不到。
但她觉得,外祖父这样的人家,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她绝不相信外祖父会通敌叛国。
凌剑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昭毅将军,就是漠北最大的将领,也是我此生最大的敌人,我与他少年相识,是在战场上认识的,多少场战役的交锋,我们可以说是看着对方成长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竟有了惺惺相惜之意,后来……后来就有了这些信。”
“然后呢?”阮芷秋听得认真。
凌剑也说得认真:“可是如何惺惺相惜,我们都站在对立的两边,我们代表的分别是不同国家的战事与政权,注定不可能有任何的友情。那十来年,我们亦敌亦友,交互通信,但这些信里,没有任何与两国战事有关的事情。”
阮芷秋有些愣怔,两个敌对之人,竟然产生了这样的友情,在惺惺相惜之间,他们大概有更多的不舍与难受吧。
“后来两国不能和,只能战到底。我们也知道不论战役如何,只能有一方胜利,所以我们就约定了,不论是哪方战胜,我们的头颅,只能对方亲手砍下。”
凌剑久久没有说话,阮芷秋听得心惊动魄,所以最终被砍下头颅的,是这位昭毅将军了。而外祖父将他们之间的通信保存,大概是为了缅怀这个先他而去的老友了。
“十三年了,他走了也有十三年了,真是岁月如梭啊……”
凌剑从回忆里回过神,他是武将,生离死别的事情,自小就看得多,虽有些伤感,却不会因此太过伤怀。
见阮芷秋盯着弯刀失神,他笑起来:“早已是过去的事情,其实这些年,连这个匣子我都甚少打开。原也是个念想罢了,这次就不带到庄子上去了。”
然而,阮芷秋想的却不是眼前的东西,而是前世凌家的倒台。凌家是被人告发通敌叛国,证据就是一些凌剑与漠北的书信,其中更是有许多谈论国家政务的东西。
以前的阮芷秋,一直以为那些东西都是阮俊辉陷害凌家,偷偷放在凌家的。现在才知,原来外祖父真的与漠北的人有过书信往来。不过这些书信里面,并没有与政务战事有关的东西,昭毅将军也早就死了,至少与漠北的那场大战,外祖父胜了。
阮芷秋问:“后来,外祖父就不曾再与漠北的人有联系吗?这位昭毅将军的后人……”
凌剑笑道:“与敌将有牵连原就不合适,只是那时候边防寂寥,寻得一位道合之人不易,只可惜我与他注定是一生死敌。他人头落地的那一刻,我们之间便已经不再有联系,怎会还与他的后人有牵扯?”
说到这里,他感觉出什么,抬头看过去:“芷秋想说什么?”
阮芷秋问:“外祖父,我想问您,您与昭毅将军的往来,以及这些书信,皇上可知?”
凌剑将那把弯刀拿起来,握在手中把玩良久,才道:“这些都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我与漠北也毫无瓜葛。至于皇上……他并不知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