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目光凝了凝,并未立刻说话,只是看着奉亲王手中的那本书,似笑非笑看了良久,才扬扬手。
便有侍卫上前,将书简单检查一番,呈送给内侍总管,再送到皇上面前。
只是一本普通的诗经,中间夹杂着一张带着松木香气的信笺。萧风归一向风流,所有的衣服都有专人熏上这种特制的熏香,这熏香还是昔年西厥进贡时,他赐给萧风归的,而后萧风归每每到他跟前撒娇卖痴,也不要别的,就要这种熏香。
信笺上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抄写了书中的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后面加上一句:可求否?否。
皇上眉心微蹙,将信笺拿起来,才瞧见那信笺上有浅浅的痕迹,是上一页纸上的墨透过来,依稀见着上一页纸上写着一首情诗,又被划去,只留下那个“萱”字。
少年儿郎求而不得情绪跃然纸上,他舍不得将这张满腹情丝无从寄的信笺扔掉,只能夹在书中。看样子,这本普通的书,也是被他翻过无数次的。
萧风归与傅芸萱?他起了这样的心思,到底只是少年的感情,还是别有所图?
皇上又看着地上跪着的奉亲王,他知道这个弟弟是聪明的,当年夺嫡时那样惨烈,弟弟审时度势及时抽身俯首称臣,又替他扫清了宗室里许多的障碍,并从不居功。
因为这些,他容得下他。
但若他敢有任何意动,他也绝不是顾念什么兄弟情深的人。
奉亲王以首伏地,声音中带着颤抖:“皇兄,臣弟深知自己的过错罄竹难书,是皇兄顾念血脉留臣弟一命,臣弟感激不尽,绝没有任何妄想。这次风归之行乃大不韪,竟敢肖想……其罪当诛,但他毕竟年少无知,且绝没有胆大妄为的心思,只是单纯慕恋女郎……皇兄,那毕竟是臣弟唯一的儿子,他如今生死未卜,臣弟与弟妇日夜难安,恨不得替了他去……若,若他能侥幸逃出生天,求皇兄……求皇兄……”
他虽泣不成声,说话却甚是有条理,第一,当年他做过的糊涂事,这么多年替皇上背锅也能弥补了,第二,风归年少又素来风流,喜好美人是正常的事情,如今他们只求风归平安归来,其他的再无所想。第三,奉亲王府只有萧风归一个小辈,再无其他,就是想翻出风浪也不太可能,毕竟他这次,可是为了太子殿下才出事的。
果不其然,听了这些话,皇上的面色略略有些缓和,目光再他二人面上游移。奉亲王府子嗣单薄,外人都说他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王妃生产萧风归时伤了身子,而奉亲王也不舍得王妃再走一朝鬼门关,便不肯再生养了。
而奉亲王府除了王妃之外,也不过两个姬妾,那两个姬妾听闻是养在内院,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王爷的面。
不管奉亲王是真的舍不得王妃再生,还是做给他看的,总归奉亲王的诚心,他也明白。
“你说得倒也不错,朕亦不是心狠之人,说起来风归是朕嫡亲的侄子,只是……”
听得皇上松口,奉亲王的心彻底落下来,重重磕头,依旧是痛哭流涕,支吾着说道:“臣弟无能,未能好生教养儿子,如今让皇兄这样为难。臣弟以为,虽情有可原,可当日风归之举闹得沸沸扬扬,若不处置实难服众,外头那些流言,对太子与……十分不利。”
如此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