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祸不单行,就在郭平毅大学二年级要结束时,林阳市大旱,可谓是“赤地千里,遍地枯黄,”种下去二十几袋子夏土豆,收成却是个两三袋小小的土豆,河里的井水挖干也挤不出一滴水,人们不得不再往深挖,井水每天有人轮着值守,谁也不能多打一滴,家中有存粮钱财的,还能对付一年半载,没有存粮的人,只能外出打工,或是出去乞讨,这样的环境下,别说筹借学费,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了,郭家村自然也不例外。
村民们组织多次,请庙里的龙王下雨,可戏也唱了,书也说了,龙王连一个眼泪珠儿都不撒,看着晒的枯萎的庄稼,郭仁爱坐在地里放声痛哭,老天真是不开眼,不给庄稼人活路啊,他也不敢回家,最近来家里催要贷款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他真的好想就这样死了,落个自在。
外在世界,从来都是灰色的、无奈的,当一个人的命运不能自己掌握时,只能盼着奇迹出生,可奇迹又怎会轻易降临在每个靠天吃饭的人手上呢。
对于一个老农民来说,生活的指靠便是庄稼,庄稼不成了,人也便不成了,郭仁爱站在山坡上,如果他此时的勇气再大一些,闭上眼,便可以了结此生,他的腿抖了抖,他不能去死,人最简单的莫过于死亡了,他死了,郭赵氏也活不下去了,平毅娃这辈子也没有指望了,思来想去,他这个大家长还得活着,他必须得活着,撑起这个家。
回到家中,听到窑里有人拉话,应该是要账的人还没走,很多事郭仁爱明白,既然不能逃避,那便面对吧,他犹豫片刻后,还是进了窑,原来是邻村的王富贵,他正在狼吞虎咽的大声嗦着挂面荷包蛋,像极了刚在外面逃荒而来的难民,看到郭仁爱回来,抹了嘴马上道:“仁爱啊,我是要账来的,你看看,你婆姨煮了一碗挂面,三个荷包蛋就要打发我呢。”
郭仁爱双手搓着脸上的泥土道:“我家里大概也就这几个鸡蛋,这些挂面了,是平日给我妈做一点顺口的,我婆姨也是想好好招待你呢,家中实在没有办法,平毅娃就快大学毕业了,钱肯定能还上,看能不能将利息转成本金一起贷着。”
王富贵将碗中剩余的一点汤也全部喝完,随后道:“这个年成了,你还供平毅娃上学呢,我都吃不上饭了,你好歹给还点,我买明年的种子。”
郭仁爱道:“富贵,你放心,你们谁的账我也赖不下,我打算出去打工,到时候钱给我婆姨寄回来,让她给你,你转成本金,种子晚买几个月。”
王富贵将碗舔干净,又抹了一把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你可以去,你可以去山西煤矿,那里钱多又肯定招人了,其他地方怕也找不哈营生,我今天来的时候,听你们庄里人说,郭丛林老汉也打算去山西煤矿了,”郭仁爱听到钱多又有活儿,肯定愿意去,只是煤矿上干活儿,谁都知道,那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营生,但无论如何,总比上吊死了的强。
第二天,郭仁爱便去了郭丛林家,想着讨这位老哥哥的主意,听郭丛林说确有其事,只是他不去了,他儿子郭常易去,说是要为儿子立点家业了,他现在已经五十大几快六十的人了,怕是人家煤矿上不要,郭常易在山西那边过好了,郭刘氏和郭子文再过去,到时候家里的地和几个娃娃还要他和郭白氏操心了。
山西煤矿上的危险郭仁爱不是不知道,可活着,总是要搏一搏的,既然郭常易去的,他郭仁爱就去的,命好一点,他郭仁爱干上五六年,贷款还的差不多了,便回来种地,命不好最多是死在煤矿上,这些苦日子也就完了,哪个父母活着,不是给这些子女来当牛做马的,人说苛政猛于虎,可对于郭仁爱来说,要面对高额贷款利息和驴打滚帐,还有那些债主那才是真正的苛政,一个在地里干农活的农民是不敢轻易贷款的,只要贷了,欠下的钱便是子子孙孙无群尽了。
同样的,天还不亮,郭仁爱同郭常易带上几件衣裳背着铺盖卷,便取道山西了,先是走到紫杉乡,再坐车到林阳市住一晚,坐第二天的车,到山西,经过打听,又坐了班车,走了三四里路才找到了煤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