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远那边,父母都健在,且人都还不错,不通知似乎不太对。但陈远此时正陷在对小宁的迷恋之中,很心疼小宁,就没通知父母。因为他知道小宁对他妈很害怕,不想见他家人。何况小宁现在的状态仍然是怕公开场合,怕出头露面,怕当众说话做事,所以就想先把媳妇给锚定了再说。办婚礼太张扬了,不办也无所谓。所以两人就这样偷偷摸摸地领了证。
小宁也没想什么彩礼,戒指项链之类一个都不想。
对于陈远,也不需要嫁妆,小宁自己就是嫁妆。
她的七十万亿个细胞和七百万亿个细菌以及三亿六千万片毛羽就是送给陈远的天文数字级别的礼物。
领了证,他们客也没请,就在毕业离校前给系里的少数几个老师送了点喜糖。因为系里行政老师必须知道,结婚要有系里的证明才能领。和农村结婚要有村委会的介绍信一样。
领了证,小宁不是狂喜,而是平淡的喜悦。
一生总算有所托了。
两人在街了吃了顿酸菜鱼,是小宁很喜欢吃但总舍不得吃的。
偷偷结婚后,两人又一起回了趟小宁的老家。
结婚的事她只悄悄地告诉了姥姥,却没告诉其他人。她也让姥姥保密。姥姥咧开大嘴,你真省心!
在姥姥眼里,小宁现在做什么都是神的旨意。大逆不道离经叛道惊世骇俗是万万不敢用在小宁身上的。
小宁和陈远只是在爹的那个庄出现了一下,看了看大大和奶奶。
奶奶的那赵家庄她没什么感情。
走进村庄要经过妹妹的坟地,她去看了一下妹妹的坟。
二十多年过去,妹妹的坟上绿草如茵。
二十多年过去,妹妹的坟无人打理,平如秋波。
陈远知道小宁的妹妹,去旁边借了一把铣,和小宁一起把妹妹的坟堆高了一些。小宁又采了些野花摆在坟前。
干活的农人她已经都不认识。他们明显也不认识她。已经二十年过去,不是乡音无改,而是物是人非。
娘还是不知去向。大大不知去干什么了。
原来的老院子还那个样,她看着这个她出生的地方。当年覆盖整个院子的梧桐树已经只剩角落的一棵,其它的都被大大砍了卖掉了。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显得荒凉而破败。堂屋的土墙已经斑驳,木窗棂上积着十几年的灰尘,阳光照在灰黑的鱼鳞瓦上,折射着陈旧的灰光。
儿时的恐惧都已经淡漠,想起小时候的不乏快乐的时光,她眼睛湿润了。这一切都和她没了关系。
大大和娘都不在,仿佛已经无人居住。
她用小数码相机拍了几张照片留念。
她拉着陈远走过千疮百孔的院墙。
她去看了看奶奶。爷爷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当年也没通知她,那时她在读硕士。这个家族就没人想起还有她的存在。她无所谓。
她和奶奶随便说了几句话。大大的去向奶奶也不知道,多半在打牌。前两年还有个女人陪他一起过日子,他整天打牌,那女人跑掉了。大大就一直单身。也不怎么干活,成了二流子。
奶奶明显很想多说点什么,很想知道如出水芙蓉的小宁如今到底有了什么出息。
小宁只说她在上海,其他都没说,留下四百块钱,拉着陈远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