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问。
“你是那种会因为一无所知而感到欣慰的人吗?”源长录反问他,“有一个人愿意帮你救下诸伏景光先生,哪怕只是大脑,你就愿意一无所知的继续当公安的好卧底?”
“你可以救下景——”
“我不可以,”源长录回答,他的眼神中一瞬间带上了严苛,“你要搞清楚一件事,诸伏景光会死是因为他不想要活下去了,而不是我或者Spirit杀了他。长期的压抑可能会导致大脑的病变,他在卧底的期间已经有了严重的抑郁症。”
降谷零的手握紧了。
“他很温柔,很开朗,这就是他得病的理由。不过我不是为了来这里苛责你什么的,降谷先生,我只是展示着我一直以来的态度——你是愿意在了解一切之后,痛苦地活在自己的选择里,还是愿意开开心心地去做其他人给你布置的任务,沉浸在自我满足的人生当中?”
“我……”降谷零沉默着。
一瞬间他想要咆哮出自己因为那份记忆而感受到的绝望和愧疚,那种愧疚就像是蚀骨之蛆一样日日夜夜不断啃食着他。但他却又不能说出自己不需要这份记忆,正是这份记忆让他不至于重蹈覆辙。
面前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你恨我吗?”他问。
“如果憎恨有用的话,我会恨你的。”源长录这样回答。
“总之呢,虽然把记忆交付给你是我和Spirit共同做出的决定,但之后我选择了暂时清空自己关于上一周目的记忆。因为那样的刺激实在是太严重了,我不能保证我在还记得自己被怎样对待,而阿阵怎样寻找我的时候还保有理性。”
“最糟糕的情况是我把我的血放进日本的水库里面,一点时间之后全日本都感染了我的纳米机器人,就像是病毒一样。当然这种恐怖片的展开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但实际上我不该发这种疯,我该更正常一点。”
源长录呼出一口气,然后才说:“不过,我在同时也让Spirit协助引导我。”
“怎么引导?”降谷零有些好奇地问。
“啊,这个很简单的吧?在驾车的时候调快或者调慢红绿灯,延缓电车出票的时间,甚至是熄灭一些地方的灯之类的。只要在合适的时间去到合适的地方,我自然而然就会做出合适的事情。不过那段时间上班都迟到过了好几次,说实在的有点麻烦……”
“那么,你和Spirit到底在谋划一些什么?为什么它会那样执着于一个游戏?”
“关于这方面的事情,麻烦你稍微等一下吧,降谷先生,我们把时间退回到三年前。在三年前死去的,并不只有你的幼驯染,还有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的樫村弘树。”
“将数据传递给本世界的诺亚方舟的Spirit,同时传递过去的还有它的情感。或者说,对于人工智能来说,那是它的底层逻辑。它是为了两件事诞生的,其一,是爱着樫村弘树。”
“其二,是让人类获得善性。”
第二个理由是降谷零从未听到过的。
“诺亚方舟在圣经当中的起源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了吧?被甄别之后,唯一的善人坐上了在洪水之中也可以安然无恙的船只。这也是樫村弘树的愿望。那孩子是一个天才,天才总是危险而且执拗的……”
“假如说,用放大器链接雷达,然后将信号广播到全世界——”源长录说。
降谷零在一瞬间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这段话。
“在所有人类的大脑里,都铭刻上这样的内容的话——”
【人类之间,不能相互伤害。】
“如果说做出了伤害其他人类的事情,大脑就会自动触发溺水的机制,到了极端的情况下大脑会认为自己已经溺水而死。诺亚方舟是只有善人可以乘上的船只,也就是说,恶人是无法上船的,他们会被洪水淹没。”
“也就是说?”降谷零看向源长录。
“那孩子的愿望是,只有善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