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走远,许杰越是被这神奇的景象所惊讶:太阳就像被某个连杆给操控了一般,只要自己往这个方向走,那它就会按走出的距离落下。
不过现在吸引他注意的不再是周围的景色,因为走到这个距离时,基本上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剩前方的一团不知何时出现的火光。
火光摇曳,许杰只能看见一旁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其余的视野中便什么活物都看不见了。
面对眼前这诡异的景象,他感到有些踌躇,但最终还是跨步上前去。
但才刚刚来到火堆前,许杰便呆住了,他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里的确是一处火堆,规模并不算大,就像那人随处拿了些许枯枝架在一起而已。火焰平静,颜色莫名暗淡,但那噼啪声算是这里为数不多令人感到生气的东西。
可当他看向那人时,许杰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之人,不就是自己吗?!
眼前的“许杰”神色颓然,一头乱发与少有修饰的胡子与这个世界倒是非常相配。他身着不知什么材质的深色袍子,裹在那坐着,如同果阿的老法师和乞丐。
许杰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眼前的景象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但见过大风大浪的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实际上他似乎也的确比平时少了很多情绪。
许杰来到一旁,也是坐了下来,带着沉默观察着对方。
可对方似乎也没看见他一般,只是目光黯然地盯着火堆,瞳孔涣散。
而他也感到有些局促,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他很想知道眼前的“许杰”究竟是什么,但又隐隐的不想那么知道,内心仿佛有些许恐惧在滋长,阻止他开口询问。
两人就这么围着这小小的火堆,沉默和黑暗环绕着他们,如同他们是这广袤黑暗海洋里唯一的陆地。
不过终于,许杰还是开口了:“请问……你是?”
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只能看见他那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合,还能确定对方还活着。
见这个“许杰”不理他,许杰也不再多说,只是抬起头来,向着周围观察:仍然是一片黑暗,黑的如此彻底,没有一丝可以注意的东西。
“有人说……”
忽然,人声突兀地响起,许杰一下瞪大眼睛看向了对方:眼前的“许杰”竟然开口说话了!
“有人说,这里存在一堵墙,它向左没有尽头,向右没有尽头,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那是什么?”
对方沙哑着开口,不过许杰还是辨认出来的确是自己的嗓音。这位仍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挪动嘴唇发出了些许如同呓语的声音,令得许杰都不知道他是否在和自己说话。
但他还是稍微想了想,回答道:“是死亡。”
“是啊,是死亡……”那位“许杰”终于有了点动作,他微微点了点头,“但这是经典的旅程论,就像它只不过是某个端点的一瞬……它从来不是最令人绝望和畏惧的东西。”
许杰听着,却完全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可这“许杰”还在自说自话:“……其实无所谓什么绝望与恐惧了,当它无处不在时,你我终将是一个悲剧,不分彼此。就像这里的黑暗与烈日,无论是什么,他们都沉默着操纵一切。”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许杰自己:“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人,被淹没在这无尽的深海中。但我不甘心,我请求你的证明,我求你……”
他微弱的话语中带着些祈求的语气,像是下一秒就要崩溃。
就在这时,两人目光交织,一瞬间,许杰只感头痛欲裂:他看见对方的眼睛不断变幻,变成了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生物。
被如此多的眼瞳注视,许杰只感到汗毛倒竖,压抑在喉咙中的喊叫不住地吼了出来……
“啊!!”
如此巨大的一声叫喊惊飞了在一旁树上打盹的麻雀,树梢的积雪都是被连带震落了不少。
许杰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已经是起身的状态:他正坐在自己的床上。
环顾四周,微弱的阳光透过窗帘进入了屋子,可以看见他那被堆到脚边的衣服。被子被自己掀开了一半,但从他的体感可以知道自己昨晚绝对睡得不错,并没有着凉。
“许杰,许杰!你怎么了……”
母亲又是起的最早的一个,她显然是被许杰的惨叫吓着了,赶忙开灯进屋来看看许杰是什么情况。
许杰只能挤出一个微笑,微微安抚了一下母亲,说他是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