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秀突然在一旁开口道:“你不用在这儿假惺惺的了,说江大人一直在演戏,难道你不是吗?你是忘了那天在花舞城托我给江大人送汤的事了?”
千夜木然地看着牧云秀,直到现在她竟然还能想出这么一段荒谬的谎话栽赃自己。
千夜没有解释,她想看,想看江无卿会不会认为,就连他回形,自己废了右肩救他的事也能成为其中的一计。
江无卿眯着眼神,显然对牧云秀的话表示怀疑,但是他没有吭声,想听她说完。
牧云秀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哼道:“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啊,不信的你问楚晴啊,我可是百般不愿,要不是楚晴对沙国人抱有一丝期望也不至于被利用的这么彻底。我们所有人都进了圈套,包括你江无卿,你会突然变成那样又被她救,之后又被边拓罗顺利地拿到把柄,只能就范。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们到花舞城的第一天,刚坐下没多久边拓罗就来了呢?为什么你来了祁朝三年没有出过事,直到她来了之后不久就原形毕露了呢?从头到尾都是这父女两人的计谋,你好好算算,是不是从那日开始,你就没怎么把心思放在朝政上。”
千夜安静地听她说完所有,问道:“你信吗?”
江无卿不信,他明白这件事不是千夜所为,他看得出。
只是他如今若是和千夜说了他不信,是不是会燃起她对自己的希望?
若说原来他们之间还存在可能,可是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之间隔着祁朝,他们真的应该回到从前吗?
他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心一团糟。
对于祁楚晴,他是来报恩的,当初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他被村子里的人当做异类,在半夜,全村人拿着火把连同他的父母一起把他塞进了木笼子,若不是那个被迫上锁的人胆子小,怕自己变成厉鬼报复他,没敢把锁头锁上,他早就已经死了。
后来连同木笼一起坠入河水中,他好不容易才从里面逃出来。等他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一户农家的床上,而那个农家的女主人就是祁楚晴的前世。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关心,所以自那之后,他即便离开,也早就把这个救命恩人当做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想过报恩,但是却从来没有主动地找过祁楚晴,他认为天地之大,想要找到重新投胎的人实在是大海捞针,若是有缘,定会相见。
不出所料,过了很久之后,一次他游历到南方,正巧遇到了南巡的祁皇,他又重新见到了祁楚晴。
经过跟踪,四处打听,他才知道自己的恩人,曾经的农妇变成了祁朝的三公主。
那时他就在想,既然祁楚晴这辈子当了公主,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那么他便用自己全部的学识入朝辅佐她的父亲,保她在祁朝一生平安。
如今,这一切都被沙国打破了,祁楚晴还不到二十岁,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可是他不但没有保住祁朝,还叫她跟自己被捕入狱……
千夜看着沉默的江无卿,她问了他两次,他一次都没有回答,这应该就是一种默认吧。
他居然真的相信了牧云秀往自己身上破的脏水。
她自嘲地笑了,算计他,她和边拓罗算计他,就为了摘掉祁皇的羽翼,一个为了得到中原,一个为了得到江无卿。
说她算计他,明明从她千夜踏进祁皇宫开始,从她第一次见到江无卿开始,一直被算计的只有她一个。
千夜走过去,她蹲下身把昏迷的银血白狐放在牢门前,“这个给你。”
江无卿认识它,“你这是……”
“我听说这东西的心脏可以阻挡一次回形,就给你找了一只。”
江无卿盯着她被鲜血染透的手臂,“你就是因为这个受的伤?”
千夜没有回答,而是解开用绳绑好袖口,从里面将她一直宝贝的手帕从手腕上摘下来,放在灵狐的身上。
“这个也还给你,我已经洗干净了。”
江无卿看着手帕心里忽然发堵,蹙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千夜以为他问的是所有东西。
“银血白狐就当是我欠你的,就当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我在问你手帕。”
千夜起身,说道:“因为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什么意思,说清楚。”
千夜道:“以前的事究竟是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我们俩会走到今天,是我自作多情亏欠了你。但是花舞城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有想要因为救你就让你娶我,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从来没有故意害过你,我不怨你,我也希望你不要怨我,我们……只是无法相爱而已。”
千夜离开了大牢,她望着外面晴朗无云的蓝天,若有所思。
她终于知道明白江无卿当初为什么那么讨厌她了。
若是有人挡着她与江无卿相爱,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江无卿对她真的已经很有耐心了。
巴平朗看着她站在沙牢大门前默默流泪很是心痛。
就算他是一个旁观者,这些事他从来不曾参与过一件,但是他也明白爱一个人,就在自己以为已经得到他的时候,却发现那人一直在乎的都是另一个人时会有多么伤痛。
公主从来都是铁打的身子,从小就不曾像一般女子那样娇弱,甚至比男子更为坚强,但是今日他是第一次看到她从头至尾都在流泪的模样。
巴平朗身上没有帕子的东西,他只是想安慰一下从走出来就一直泪流不止的公主。
看着她无声地流泪,他宁可让公主喊出来,或者提着剑找自己发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伤心得要死却还要假装坚强。
巴平朗将手腕上的铠甲取下,漏出里面的棉布里衣想要给千夜擦泪。
“干什么呢?”
巴平朗见到向他们赶过来的沈安和牧云锦连忙站回一旁,向沈安行礼。
沈安翻身下马,瞥了一眼一旁的巴平朗后没有说话。
他直奔千夜,看着他断臂都不会红一下眼睛的妹妹如今哭成了一个泪人很是心疼,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不要哭了,好不好,一个男人而已,我们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