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从来没有见过柳原这副模样。
在她的印象里。柳原一直都是一个冷静且慵懒的人,偶尔可能还会有一点粗神经。
但是现在,柳原的身上却弥漫着一种深深的悲伤。
一种像是无法消散的悲伤。
这让她发现,原来柳原也不是一个对所有事物都完全淡漠的人。
她也有她的疯狂,她的痛苦,只是她并不擅长表达而已。大多数的时候,她只是用沉默来压抑着一切。
“好了。”
大概是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柳原收起了地上的短刀,起身看着几个雇佣者的方向,开口说道。
“一起去默哀一下吧。”
即使这个时代,从不缺少死亡。
将死去的雇佣者掩埋在了峡谷之中,一行人便上了路。
而雇佣者原本的装备也被交到了柳原的手中,那是一杆步枪,四盒子弹,还有一把制式长刀。
柳原想了想,就把这些东西都给了艾尔,毕竟在冰原上行走,她总是需要一些自保能力的。
车上,柳原拿着一块碎布擦着自己身上的血迹,必须承认一头十五米长的怪物出血量确实很大,几乎把她从头到脚都淋了一遍,大衣也算是白洗了。
此时她和艾尔的小型雪地车正被队伍里的大型雪地车牵引在后面。
因为大型车的车厢足够大,所以所有人都暂时坐在一起,密闭式的车厢很保暖,这也让艾尔舒服了不少。
“原,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后面的隔间里洗个澡。”
看着柳原擦拭头发时那越来越暴躁的手法,杰斯特苦笑了一声,靠坐在车厢的后排,指了指身后的一个隔间说道。
德罗索租借的这辆雪地车是最高规格的,它的车厢足以支撑四到五个人在其中居住,生活,洗衣做饭,甚至是洗澡。通过融化雪水的方式,冰原上用来洗漱的水源并不会稀缺。而且车厢的外部也配有平台支架可以用来警戒,不会影响到对外的视野。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燃料和资源足够,这辆车便足以支撑一个支队伍在冰原上生存一到两年的时间。
“嗯?”听到杰斯特的话,柳原也略显惊讶地看了一眼车厢后面的隔间。
她本来以为这辆车只是能够提供给人休息的床位而已,没想到居然还能洗澡。
这根本就是上等人出行的载具了吧。
“小子,没看出来,你很阔气啊。”深深地看了一眼德罗索,柳原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一直认为他是一个穷画家而道歉。
难道这年头画家都很吃香吗,要不然她也试试?
“是啊,我们一开始也吓了一跳,谁都没有想到这么年轻的一位先生,居然能够支付这么多的雇佣资源。”肯特靠坐在一旁,大笑着拍了拍德罗索的肩膀。
“没有没有。”德罗索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脑后勺,讪讪地说道。
“这一次出行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了。”
他确实没有说谎,因为他为了这次的外出,已经把自己在温室的画室都卖了。
不过这种涉及到私人情况的话题,众人也没有多说,简单的聊了一两句便将之揭过了。
柳原没有客气,脱下了自己的大衣丢在清洗台里,便独自走进了浴室。
没过多久,浴室里就传来了细微的流水声。
听着这个声音,德罗索的脸色也不禁的红了起来,他发现他会忍不住地去想那其中的画面,这让他根本没有办法保持平静。
“我说,德罗索先生。”
坐在一旁的杰斯特显然是看出了德罗索的异样,贱笑着凑到了少年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我很清楚你的想法,但是原这样的女士可能真的不适合你,你想啊,光她那两条腿,恐怕就能把你给夹断咯。她可是能狩猎‘怪物’的女人呐,就算长得再怎么吸引人,你也要三思而后行,知道吗?”
“我,谁说我有那方面的想法了!”少年顿时面红耳赤的辩解道。
“哈哈哈哈。”下一刻,车厢里便传来了肯特和杰斯特那爽朗的笑声。
艾尔坐在车窗边,自然也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她的神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红了起脸来,低声暗骂了一句。
“流氓。”
“唉,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姑娘。”杰斯特志得意满地仰躺在了坐榻上,摆了摆手指。
“男人,你知道吗,这叫男人,不叫流氓。”
“杰斯特。”驾驶座上,麦卡板着脸向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跟孩子说话注意点。”
“知道了,知道了。”表面上这样回答着,背地里,杰斯特却又转过了身来,对着德罗索和艾尔小声地说道。
“你们看,像我们队长这样的,就不够男人。”
“嗤。”老肯特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而麦卡呢,则是直接拿起了一个水杯向后一扔,精准地砸在了杰斯特的头上。
“安娜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男人?”
“······”
于是车厢里又沉默了下来,安娜就是死去的那个女性雇佣者。
老肯特不笑了,杰斯特的神情也黯淡了一些。
就像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一样,安娜和他们,曾经也是很要好的朋友。
“抱歉······”麦卡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神色僵硬地张了张嘴巴。
“没什么。”杰斯特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我们都应该习惯这些不是吗?”
确实,没有办法改变的人们,也只能想学着去习惯了。
“是啊。”老肯特抬着眉头,点了点头:“反正人总有会死去的一天。”
车厢摇晃着,外面的景色一点点的倒退。
座位上,众人又各自做起了各自的事情。
德罗索拿出了一本本子和一支炭笔,坐在角落里画着画。
肯特煮着茶,杰斯特拿着一个魔方把玩着。
麦卡依旧开着车,而艾尔呢,她还是看着窗外发着呆。
这时,浴室里的水声停下了,柳原重新穿好衣服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