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朝着江陵渡口疾走,雷长夜总觉得芒刺在背。天生谨慎的性格令他下意识地以普通人的步法身形走路,不敢透露出自己身上带着武功。
等到雷长夜好不容易来到江陵渡口,却发现渡口上多了不少巡查的武侯。这些武侯拿着石大嘴的画像,正在一个个比对渡口船只上的乘客。
“糟糕。”雷长夜暗道不好。郑泰源果然不想放过石大嘴。
如今的江陵府节帅郑肃和郑泰源一家人,而雷长夜刚以石大嘴的身份申请过商贾公验,信息在衙门里都是现成的,自然一查一个准。
郑泰源贵为郑家子弟,江陵府横着走,想找一个食肆老板买香干方子,居然被骗,这口气怕是咽不下来。
雷长夜躲到街角,暗自盘算处理的方法。一个方法就是除下伪装,直接上船,这是最好的法子。但是他总感觉这个法子不妥。
另一个方法就是摇人。在码头上喊一嗓子,让薛青衣她们听到,由她们来帮他解决问题。但是,这个方法也不好,他和薛青衣等人没有对过口供,言语之间极容易露馅。
最好的方法就是他以石大嘴的身份自己去把问题解决。
雷长夜刚想到这里,就感到周围一阵杀意。他回头一看,只见几名家丁打扮的壮汉已经朝着他走了过来。
雷长夜脑子飞快运转,突然间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自己刚才一直心悸的原因。他心中一定,任凭这几个家丁将他的胳膊拎起来,朝着一处阴暗的小胡同就拖。
小胡同里果然站着刚才见过的郑泰源。他一把拎住雷长夜的衣领:“石大嘴,你胆子也太大了,我郑泰源的钱你也敢贪,说,你在方子里漏写了什么料?”
“哼,郑泰源,我偏是不说。”雷长夜突然瞪圆了眼睛,“你要了我的方子,还要把我赶出江陵府,还雇佣横江盗杀我全家灭口。我为什么要给你真传?”
“哎哟,”郑泰源冷笑一声,“他们跟你说了?这帮家伙嘴真欠,为了让你当个明白鬼?”
“嚓!”雷长夜吓了一跳。他刚才这么一嗓子,只是想要给郑泰源泼点脏水,没想到这货张嘴就认了。为了一个香干方子就杀人灭口,至于吗?
“你这杀千刀的猪狗辈。”郑泰源一把掐住雷长夜的脖子,将他怼到墙上,“因为你的方子不对,我不但没赢得莺莺的芳心,还要被她嫌弃。每天夜里,我都想去川西江底,把你捞起来再杀一遍。”
“你……”雷长夜刚想要开口,就被郑泰源掐住脖子。
“知道我为什么杀你全家吗?”郑泰源阴冷地望着雷长夜,“因为莺莺吃你一袋香干露出的笑容,比我与她相识十年见过的所有笑容都多,你这贱民,凭什么!”
郑泰源狠狠一甩手,雷长夜轰地扑倒在地。他装作狼狈地爬起身,转头望向郑泰源:“你这家伙一身王八蛋味,多少香干都遮不住,母狗跟了你都算下嫁,还想着别人家的姑娘!”
“这杀才!”郑泰源拔出腰畔长剑,“我今日便把你切成一千片喂狗!”
他刚要举剑对准雷长夜刺下去,一道蓝红两色的花影突然在他面前一闪,叮!
他急刺而出的长剑被一道夺目的电光撞开。两刃相击,在空中爆出一簇金红色花火,夺目生辉。
郑泰源定睛一看来人,不禁跺脚大呼:“哀哉!”
来人正是早就尾随在雷长夜身后,一直让他芒刺在背的聂莺莺。
“莺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郑泰源咬紧牙关,双目血红。
“泰源师兄,你好狠啊。”聂莺莺静静地说。
“莺莺,我……我都是为了你!”郑泰源声音颤抖,“你该知道,自从十年前,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笑容,我就希望,你能……你能永远对我那般微笑!”
“你这畜生,人家十年前才几岁!”雷长夜趴在地上看热闹。
“住口!你这狗一般的东西!”郑泰源目眦尽裂。
“莺莺,我对你一见倾心,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出自我对你的倾慕之心……”他转头望向聂莺莺。
“你这叫倾慕吗?这叫馋!”雷长夜看热闹不怕事大,不停拱火。
“我杀了……”
“郑师兄。”聂莺莺突然截断了郑泰源的话。
郑泰源浑身一震,这一次聂莺莺不再叫“泰源师兄”。他们之间仅存的亲密都已经彻底消失。
“念在郑家门庭高贵,自裁吧。”聂莺莺淡淡地说。
“莺莺?你让我自裁?为了这个猪狗一般的东西!”郑泰源用剑指着雷长夜。
“当然不是。”聂莺莺叹了口气,“是因为我被你这种家伙喜欢上,实在丢人。你若不死,我在门派之中,抬不起头来。你也知道家母的脾气。”
“聂莺莺!你别自以为了不起!”郑泰源眼中的血气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沉的杀意,“今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