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说南太仓被搬空,仇士良狂怒攻心,杀意如沸,只想要见血,什么话都听不进去,除非话中有关键词:该死!腰斩!刑罚!罪无可恕。
仇飞英说的关于摘星叟和永强的恩怨,他一句都没听真切,怎么看他,怎么该死。
但是在永强平静的话语中,出现了“刑罚”和“罪无可恕”,就成功让他听了进去。一旦脑子开始运转,狂怒便消失,理性开始一点点回归,他对于永强所说的事情,留上了心。
“哇——!”听到永强的话,仇飞英、赵环和董炎全都放声哭了出来。眼看着铡刀都快要落下的时候,永强犹如天使一般地出现了,还义薄云天地为他们担了所有罪责,让他们逃出生天。
永强简直就是他们的救世主啊。
想到他们曾经还试图指认永强来替自己做替罪羊,他们又羞又愧,同时又为死里逃生而欢喜,这些都让他们没有不哭的理由。他们哭得像刚出生的孩子。
永强朗声说了几句话,仇士良全没听见,这几个货太吵了。
“都给我安静点,谁再哭,先宰了谁!”仇士良勃然大怒。仇飞英、赵环和董炎瞬间闭嘴。
仇士良非常地尴尬。永强押运着百万粮饷进京,虽然解了长安之急,也暴露了长安城内的种种丑态。这些都见不得人。
“永都头可愿再说一遍。”仇士良狠狠瞪了仇飞英三人一眼,尴尬地说。
“是。当日南圣手名号的继承着鱼蕙兰偷盗西川闪金镇雷公牌,我与武盟盟主雷长夜定计将其擒获。后来在把她交接给东川节度使之时,她被横江盗袭杀。昔日的南圣手摘星叟是她的师父。他这一次来,是要为徒儿报仇雪恨。”永强朗声道。
“所以摘星叟盗粮饷,就是为了陷你于死地?”仇士良沉声问。
“正是如此。所以南太仓失窃,都因永强而起,我当一肩担下所有罪责。”永强沉声道。
仇飞英、赵环和董炎趴伏在地上,脸贴着地,默默地流泪:真够意思啊!永大侠不愧是永大侠,做人能做成这样才不愧是顶天立地之人。他们这些人都是蝼蚁,是永强脚下的灰尘。
“此事也不能都怪你。”仇士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这是不是我的嘴?
随即他终于理清了思路,长舒一口气:“这件事虽然因你而起,如今杀了你也于事无补。却不知你可有对付摘星叟的方法?这百万钱粮可有找回的可能?”
“谢中尉大人不杀之恩!”永强昂首道,“此事既因永强而起,吾当穷尽手段,寻找摘星叟踪迹。不过昔日计擒鱼蕙兰,多亏武盟盟主雷长夜谋划。如今要擒摘星叟,我需与他再次合作方能成事。若是最终无力擒杀这摘星叟,我当向他借四百万贯和一百万石谷清还南太仓所失。”
“哦?此话当真?”仇士良站起来了,世上还有这么富的朋友吗?
“雷兄与我肝胆相照,性命尚可托付,区区钱粮当无大碍。”永强朗声道,“如果中尉大人开恩放行,我愿修书一封给雷兄,让他先为我筹措足额钱粮,与东南八镇赋税一起运抵京师。”
不但巴蜀秋饷有了夺回的希望,连东南八镇的粮饷也能一起来,仇士良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喜是惊。
“雷长夜竟有如此敌国之富?”他那刚刚灭了一个多月的心火再次烧了起来。
“他如今富甲天下,钱财于他而言,如云烟。”永强低头道。
“雷长夜……雷长夜……雷长夜!”仇士良的心里只剩下这个金光灿灿的名字。若得雷长夜,什么都有了啊。
“如此杰出之人,真想早日一见啊。”仇士良微笑着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所有长宿群魔和京畿行营的军士都惊了。丢了几百万贯巨款中尉大人竟然还能笑出来,简直是奇迹。
当天夜里当着仇士良的面,永强给雷长夜修书一封,将长安之事简单扼要说了一番。这封书信仇士良立刻以八百里快骑发向扬州。
而永强则在长安京畿行营住了下来,处于仇飞英、赵环和董炎的监视之中,相当于变向的软禁,作为逼迫永强好友雷长夜履行吩咐的凭仗。对于这个待遇,永强安之如怡。但是整个京畿行营的士兵却都被他感动了。
如果永强不来自首,不但仇飞英、赵环、董炎、徐福禄和守仓士兵得死,仇士良一个不高兴,京畿行营所有士卒都要被调到西北方镇戍边,去喝西北风。
更不要提他们视为性命的粮饷了。只要有个由头,仇士良永远第一个想到克扣粮饷。更何况他们失了全部的巴蜀秋饷。
而永大侠不光是自首,还要留做人质交给他们看管。他们根本不敢提看管二字,现在的永强是京畿行营全体将士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