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雷长夜扬声大喝,“若是交战之时,有人贪功冒进,拖累同袍,有人贪生怕死,畏缩不前,有人残暴滥杀,屠戮无辜,凡被查到这些劣迹,你们入画的神识,会被我直接弹出画外,化为孤魂野鬼。这等不忠不义之人,留他何用!诸君当谨记听从指挥,服从号令,以免自误!”
“我等谨记!”白银义从们心中一片凛然,忙不迭地齐声大吼。
“嗯。”雷长夜笑着望了匡章、贾诩和庞恒毅一眼。三人脸上已经掩饰不住心悦诚服的神情。他们自然不怕死。但是想到这些白银义从也能够像他们这些大玩家一样不死不灭,这样一只队伍带起来,何等舒爽。那真是怎么打怎么有。
像雷长夜这种治军之法,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雷长夜让众军解散之后,带着一头雾水的悟真大师回到操舵室,握住船舵,将身上的电真气灌输到飞鱼大娘船之上。
五彩祥云在整艘船的龙骨处浮现,犹如彩色的气泡包裹住船体。
上层甲板的飞台缓缓抬起,桅杆上的风帆展开。雷长夜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拉动船舵,让飞鱼大娘船轻盈地在空港中缓缓升起,高高越过长安城墙的高度。
直到大船的船底超过城墙超过一丈的高度之后,雷长夜才开始推动船舵。上层甲板的飞台喷出烈烈长风,鼓动风帆,令每一展船帆都吃饱了风力。
飞鱼大娘船在长风带动下,朝着西北沙州的方向,轻盈地飞逝而去。
千里之外的沙州城头,此时此刻已经被染成了血色。张议潮披挂整副光明甲,站在城头之上眺望城下连绵不绝的西胡连营,脸上丝毫没有惧色,但是眼神中的光芒,也彻底消失,只剩下深邃的静湖之色。
他选择的起义时机可以说是恰到好处。西胡连年饥荒,王朝内部因为政教矛盾,贵族争抢权力,互相攻伐,打得不可开交。他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就等着这珍贵的时机动手。
刚一开始,他披甲带兵,打出唐旌,沙州汉民望风景从,数千人冲上城墙,沙州城一鼓而下。在沙州光复之后,他与洪辩大师的僧兵汇合,又对境内七胡子弟晓以大义,建立起多民族混成部队,连续击败了来剿灭沙州叛乱的孙波茹桂东岱精兵,还俘获了大批西胡庸东岱护持。
在经过一番整肃之后,兄长张议潭率领六千归降的西胡兵和一千归义汉军攻打瓜州,经过一番城下激战,瓜州光复。但是,在瓜州光复之后,形势急转直下。
在万藏大师的斡旋之下,西胡内部因为政教矛盾而引发的激烈权力斗争突然结束。赞普老王同意让权给少壮派。西胡少壮派王族在本来的右翼和支部翼的基础上,又拥有了孙波翼和羊同地区的十个桂东岱,势力大涨,和老王一系不相上下,暂时没了继续争夺的动力。
而沙州的起义,正好为成功偃旗息鼓的西胡王族内部斗争提供了一个极好的共同对外的契机。而赞普老王做出表率,派出赞普四卫下高原,千里征伐沙州。
为了在老王和西胡贵族面前表现魄力,争夺王位的王族子弟纷纷发动军区内的精锐,组成了二十万西胡大军。四面八方围向沙州和瓜州。
张议潮本来的计划是趁着西胡矛盾丛生,一举夺下瓜州、伊州、西州、甘州、肃州、兰州、鄯州、河州、岷州、廓州,将河西连成一气,形成战略纵深,并以十一州的粮草为大军积攒抗击西胡的本钱。
没想到经过西胡头陀的一番操作,他的起义反而成了西胡消弭内部矛盾的契机,引来了二十万大军的围困。
他经过一番试探,感觉到了西胡军战意的坚决,不得不让兄长带领军队搜刮瓜州粮草,护送瓜州愿意投军的百姓退回沙州,然后一把火烧了瓜州,坚壁清野,死守沙州。
沙州城内聚集了十万汉民百姓,两万归义军,其中包括一万两千沙州七胡之兵。张议潮特意在城头杀死了陷于城中的西胡贵族,悬首示众,令领兵攻城的西胡贵族下达了满城灭绝的死命令。这也断绝了所有人投降的后路。
在西胡围城之时,全城军民并力死战,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没人再想着投降。
这一场惨烈的围城到如今已经持续了近一年。沙州城内粮草断绝,城中军民啃食树皮草根为生。张议潮知道,再过一段时间,连树皮草根都绝迹的时候,就是人吃人的惨景。
他决定在那个时候到来的时候,全军出战,与西胡军以死相博,哪怕战死,也不做食人生番,坠了他日夜思慕的故国威风。
这一天,正是他决定全军出击的一天。归义军全员顶盔掼甲,披坚持锐,眼神坚定地站在他的身后。一年征战,两万归义军,只剩一万人,还有不少是十二三岁的孩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队里那些羸弱而却已经沧桑满脸的孩子,眼中一热,平生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起义归唐的决心,是否过于鲁莽。
而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艘飞翔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