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东并不是害怕这个张大傻突如其来的蹦出来,还抱住自己,甚至亲自己,他感到惊讶的是内心泛起的那种诡异。
邵东之所以有一副惊魂未定的摸样,是因为他从警以来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感觉……
而且,张大傻一身蓬头垢面的样子,长发都盖住了整张脸,加上他一路都在沉思着,突然被这么一幅景象闯进了自己的世界,让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抛开张大傻的插曲,一行人继续沿着山间小道向着山顶出发,当然,张大傻也加入了这一行。
听老赵说,张大傻的年纪也是四五十岁的样子了,但因为精神有问题,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好不快活。
其实仔细想想,张大傻这种状态,邵东等人都羡慕,虽然邋遢了一些,但人生却多了一丝随意,想做什么做什么,完全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饿了,能吃饱就成,困了,能睡着就好。
“到了,上面就是丧钟亭。”走了一会儿,老赵指着最后一百多阶石梯,说道:“一般来说,丧钟亭都是由村里年满六十的老人轮流看管的,也不知道今天是谁在这里。”
他这话刚说完,一个身着葛衣的老人就从丧钟亭走了出来,因为老赵一行人他们也正在爬这一百多阶石梯,葛衣老人很清楚的看到了他们,疑惑的问道:“我说老赵,今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很显然,这葛衣老人和老赵是认识的,当然,邵东等人看到老人身上的葛衣,心中却是好奇起来。
要知道,在过去半个世纪,已经没人再穿葛衣了,老人家这一身葛衣,在今天这个年代,的确是有几分标新立异的。
“吹什么吹,我就不能没事儿来找你唠唠嗑?”老赵和这个老人是十分谙熟了,说话非常的随意,他看了一眼,邵东等人都惊异的看着葛衣老人身上的葛衣看,当下又解释道:“他们就是规矩多,每一个看管丧钟的家伙,都必须是葛衣,布鞋的装扮,以示虔诚。”
听老赵这么一说,邵东才留意到这葛衣老人还真就穿了一双纯手工纳出来的布鞋。
“什么叫规矩多,这是老祖宗的传承,你们这些家伙,知道个什么,连老祖宗姓什么只怕都不记得了。”葛衣老人对老赵的说法,十分的不爽,当下就反驳了一句。
“对对对,是传承,是传承。”老赵十分不屑的说道:“传承到非死要六十岁才能来山里守着丧钟不是?差一天都不可以,对吧,这就是你们的传承,一点儿变通都不会。”
老赵说到这个,是相当的不屑,葛衣老人无奈的耸了耸肩,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两人争执了这么多年,谁也说服不了谁。
因为邵东等人不解,老赵倒是解释了一句,说道:“他们这西河村,村子不大,但是规矩不少,就比如说这看守丧钟的,必须是你过了六十大寿生日那天之后,你才具备这个资格。
而且,只要你满了六十岁,具备了这个资格,那么你也就具备了这个义务,是必须的。”
从一开始来这里,到现在,邵东的确是发现了,这个西河村的确是规矩繁多,比如说丧钟怎么敲,敲多少下,什么时候敲,又比如说,这平日里维护丧钟的人,什么人维护等等。
但是邵东发现一个问题,整个西河村的规矩好似都是围绕着这丧钟而展开的?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之前他听到的那一声钟响之声,问道:“老人家,之前我在山脚的时候,听到了一声钟响,不知道是不是您敲的?”
“钟响?”葛衣老人一脸不解的问了一句,反问道:“你莫不会是听错了,我们看过村里的记录,最近是没有敲响丧钟的机会的,而且,就算有人出了意外,那要敲也是到了晚上才能敲啊,大白天的,敲给谁听?”
摇了摇头,邵东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听到的就是钟声,洪亮且高昂,当即就说道:“不会,我当时和我同事是一起听到的,不可能听错,就是钟声,而且,我听了那钟声以后,感觉有些压抑。”
听邵东这么一说,葛衣老人又看了看老赵,王博等人。
王博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老赵却是说道:“我之前在来的路上也听到了,虽然没有他们听得那么清晰,但是我能肯定,那声音就是你们村丧钟才能发出来的声音。”
老赵说完,葛衣老人明显的信了,因为老赵之前是听过他们西河村丧钟敲响是个什么节奏的,所以,这会儿也不怀疑。
但正是因为葛衣老人信了,瞬间,他脸色的就一下子刷白起来。
紧张,恐惧,不安的情绪不停的在他的脸上交替着,将邵东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咋了,不就是敲错了一下么,你至于连冷汗都冒出来么?”老赵虽然对西河村也是颇为了解,但他终究不是西河村的本地人,很多东西,很多忌讳他都不是很清楚。
所以,他并不能理解葛衣老人此时的情绪。
当然,葛衣老人紧张,不安了一阵后,也是颇为无奈的冲着老赵说道:“你懂个屁!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山脚下都听到了丧钟响起的声音,而我就在这山上,比你们离得比丧钟近吧?”
“你是说……?”老赵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当下问了一句,但是他话还没说完,葛衣老人就说道:“是的,我没听到!我就在这山顶上,都没听到这丧钟的声音,你明白了么!”
经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确都赶到了一丝丝的诡异,远在山脚的邵东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这山顶离丧钟最近的葛衣老人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会不会是这丧钟有些特殊,反而是在近处敲响的人,听不到动静?”王博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最近他迷上了走进科学,一切解释不通的东西,他都喜欢研究一下。
而葛衣老人却是很干脆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之前我们村又不是没敲过这丧钟,但凡是每次执行敲钟的人,都被这轰隆隆的钟声震得好几天耳朵不好使了,怎么可能站在它跟前反而听不见呢?”
听葛衣老人说完,邵东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这里面有问题,首先,徐平刚死,丧钟就被毫无规矩的敲响了,这是第一个问题。
第二,葛衣老人明明就在山顶,却没听到丧钟被敲响的声音,这是第二。
第三,是谁敲响了丧钟,为什么要敲响丧钟?
“老人家,这丧钟是不是经常被人乱敲啊?”邵东疑惑的问了一句。
但是他这一句,换来了葛衣老人的怒目相视,毫不客气的直接说道:“你以为这是什么,这是丧钟,没敲一次都表示了一个人的死亡,乱敲,你是想我们西河村死绝,是不是啊!”
被葛衣老人好一通训,邵东也颇为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老人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个丧钟之前是不是也被人无缘无故的敲响了,可能是小孩子贪玩,可能是外乡人不懂西河村的习俗之类的。”
葛衣老人倒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格,听邵东这么一说,倒是舒了口气,说道:“那也不可能,丧钟亭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上面守着,外乡不懂规矩的人是不会放他们上来的,本村的小孩子也都被家里告诫过,也不会冒然上来玩。”
在西河村,家里的孩子就是在家里再怎么调皮,做父母,长辈的都能忍,唯独忍不了的就是孩子上山敲丧钟。
丧钟,对于西河村有着特殊的意义,虽然现在的人呢说不清楚意义在哪里,但是他们却仍然坚信,丧钟是他们西河村发展下去,流连下去的基石。
“之前这丧钟就没出过问题?”邵东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他不相信这丧钟还真的就会无缘无故的被敲了起来。
至少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对,而且,这还是徐平刚死的关键时刻。
“之前?”葛衣老人还真认真想了想,说道:“这都多少年了,我是没听说过这丧钟出过差错,每次被敲响,都有它被敲响的原因。”
“这样啊……”邵东正准备放弃的时候,葛衣老人却是突然又说道:“对了,好几十年,这丧钟好像也出现过问题,好像在那几年,这丧钟隔三差五的就出问题,当时她们说,这是丧钟在给我们预警或者给我们警告什么的来着,那个时候我年纪也不大,也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