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下来，女孩子怎么能这么做呢？要优雅要端庄。”

但是叶澄鸢和李瑶瑶完全没管她，反而围着中间的神像转了几圈。

“你说这声音是不是这里发出来的。”李瑶瑶敲了敲瓷做的神像，还挺沉。

“你们要做什么？”女声明显紧张了起来，“我是在帮你们，在帮你们成为一个更好的女人。”

叶澄鸢站上供台，“应该就是这里。”

“不，离开这里。”女声尖叫起来，“不许碰我！”

“这神像的声音听起来不像瓷的啊。”李瑶瑶好奇的打量这个洁白的和这个屋子格格不入的神像，悲天悯人的闭眼神灵双手拿着不同的器具为跪拜祂的信徒赐福。

可这真的是赐福吗？

“估计里面藏东西了，实心的，难道说灌了水泥？”叶澄鸢拿出魔法棒敲了敲神像。

“把东西拿开，拿开，不许碰我，”女声尖叫起来 。

“说吧，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叶澄鸢凑近神像，仔细听声音的来处。

“我说了我是神！我是女性的守护神。要是砸了我你们一定会有因果的。”

“哦？”叶澄鸢转了转手中的魔法棒笑眯眯的说，“你的守护就是让这个村子的女性成为生育机器，成为囚徒成为奴隶吗？”

“不！我赐予了她们所有美好的特质，她们是我的孩子。”尖锐的女声刺穿耳膜，“接受我祝福的每个孩子都有了更好的人生。”

“例如？”叶澄鸢环抱着胸，倒要看看这个伪神要说出什么。

“我赐给未成年少女们美丽，温柔，善良，体贴，可爱。所有人都将会更爱她们！她们的丈夫会更加宠爱她们。”

“我赐给已婚女性幸福，美满，柔顺，听话，她们会更好的经营自己的婚姻，更好的照顾自己的孩子。”

“我赐给年老妇人长寿，从容，大方，优雅，岁月在她们的脸上留下的是岁月的痕迹，她们会从容的度过最后一程！”

“我是神，我是她们的守护神！”

叶澄鸢却拆穿了她精致包装下的肮脏泥垢，“那这个村子的女性为什么越来越少？”

女声的音量慢慢变低，“我不知道，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所有事了。 ”

“但是你根本不知道她们想要什么！”李瑶瑶愤怒的说。

“你不接触实际，将你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她们 。她们想要的是美丽，是听话是温柔？”李瑶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们，想要的是自由。”

“自由？”声音停了一下，“自由？”

再度响起的是更加尖锐愤怒的声音，“为什么要自由，成为妻子成为母亲 是最幸福的事情！自由有什么用！”

下一秒，重物被击碎的声音响起，是叶澄鸢拿着魔法棒打碎了神像外面那层薄薄的壳。

哗啦一声，清脆的瓷片落到地上，那高高的供台上不是什么高贵圣洁的慈母神像，而是用泥土与甘草捏成的双手合十祈求宽恕的泥人。

黄色的符纸贴在祂裸露的肌肤上，如同一道道枷锁，泥土的身体上被人用黑色的墨汁写满了污言秽语。

贱人，蠢货，肮脏，肥猪，不检点，神经，傻子，脑袋有问题等等更加不堪入耳的话。

一连串的黄纸则是一道道束缚住祂的锁链，让祂永远擦不掉身上的污渍。

“别看我，别看我！”女声发了疯，“我太脏了，我太脏了。别看我，我脏，我脏！”

叶澄鸢一把撕开了雕像上的黄符，“脏什么脏？”

“我脏我脏”女声的声音越来小，泥土做的雕塑开始松动。

泥塑的心脏处闪耀着微弱的光芒，“求求你了，别看我别看我。”

叶澄鸢强硬的撕下了祂身上的黄符，“你不是神吗？为什么要害怕？”

李瑶瑶将外套脱了下来裹在祂裸露的身体上。

“我是神，不，我不是。”女声呜呜呜的哭了起来，“是我，是我害死了她们！”

所有的黄符被撕下，泥塑身体上的那些污言秽语开始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

李瑶瑶和叶澄鸢迅速将她身上的文字擦掉，但一次又一次，根本擦不完。

叶澄鸢随手将手里的布料扔在地上，用脚踢了踢神像，“哭够了吗？哭够了起来我擦另一面。”

“哦”神像乖巧的换了一面。

“你能动？”李瑶瑶简直要被她气死。“那你怎么不自己撕身上的黄符？”

“黄符？”泥塑的身体缓慢的动了起来，“我的黄符！”

祂惊恐的摸了摸身上的黄符，“那是净化我的符咒，不能撕，快还给我。”

叶澄鸢冷笑的甩了甩自己手里的黄符，“你一个神还需要净化自己？”

“人是带着罪恶而生的。神也是一样，我们都要在这个世界洗清自己的罪恶才能重获新生。而实现你们的愿望和这些黄符就是净化我的方式 。”祂拿起地上的符纸就想往身上贴。

“够了。”叶澄鸢拦住祂。

“神就是神，无论怎么变祂依旧是神。”

“没有神会认为自己生来就有罪恶，因为祂就是规则本身。”

原本双手合十的泥塑像是参透了什么，“祂就是规则本身？规则本身？”

随着这句话的结束，泥塑的身上闪耀出碎片般的光芒。

身上的泥土干涸，如同蝴蝶最终褪去的那一身禁锢她的薄薄的一层膜。

整个屋子瞬间涌起一阵暖风，轻柔的将泥塑身上还未褪下的泥土擦落。

直到最后一块泥土掉落在地上，一个我见犹怜的长发女人醒了过来。

白色发丝如同流光皎月一般熠熠生辉，轻轻微眨的瞳孔是流动的绿色，白皙娇嫩的皮肤接触冰冷坚硬的木头供台，整个人身上只有李瑶瑶给她的那件外套遮体。

“我是谁？”女人柔软懦弱的声音响起，就如同最乖巧的羔羊。

叶澄鸢将她从供台上拉起，李瑶瑶将她的发丝收拢。

叶澄鸢紧盯着女人的眼睛，一种晦涩不明的情绪交织在两人眼中。

“你，是你自己”

女人眨了眨眼睛，所有思绪回拢。

对，她是她自己！

她是神，她也是人。

她是生来就被埋葬的女婴

她是被抛弃于荒山的孩童

她是被起名招娣的大姐

她是被骂赔钱货的贱人

她是供养兄弟吸血的扶弟魔

她是想要依靠知识改变生活却因几千块被卖的女儿。

她也是酒鬼丈夫的妻子

她也是婆婆口中吃里扒外的外人

她是不孝孩子的保姆

她是外人眼中不检点的女人。

*

可这都是别人眼中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