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孙睿看着没喝两口的奶粉,皱着眉埋怨:“还有这么多呢,他这会不喝,等过会饿了在给他热热喝了得了,这奶粉也不便宜,倒了多浪费。”
任溪气结:“孙睿,你这会怎么在个孩子身上也扣扣搜搜的,这网上都说了,没喝完的奶粉不能留到下一次,要不然奶粉里面变质了孩子喝了会拉肚子,万一食物中毒了怎么办?一桶奶粉值多少钱?你想让咱壮壮受这个罪啊。”
“网上都是瞎说的,也就你信,以前晓姿给孩子喝奶粉,喝不完也经常留到下一次,我看多多和小鱼长得也挺好,那像你说的那么严重。”
不提还好,一提到顾晓姿的名字,任溪就想到受到的那个奇耻大辱,她积攒的怒气朝着孙睿一通发泄。
“顾晓姿!顾晓姿!她这么好你跟她离什么婚!”
引火线就此点燃,连同昨天在顾晓姿那里受到的屈辱,孙睿如沉寂在海底喷薄的火山一样,计算起任溪作过得每一件事。
头一次,任溪在孙睿身上感受到了来自杀人的压迫感:“你别跟我提她!你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好还要对她不满意。我跟你说过,不要去养老院找她,你还去干什么?自己找羞辱吗!”
任溪的气焰一下子消了一大半,她浑身及其不自在,可又不肯服软:“我去找她怎么了?不还是为了你,你自己不好意思去,我去问你还嫌我丢人,那么你快在家伺候你妈吧,我是伺候够了,成天不是你爸叨叨,就是你给我甩脸子,全家的衣服我来洗,卫生我打扰,还要做饭,你这哪是娶我回来当老婆,分明买了个丫鬟回来,我不管,你自己看着解决吧。自己挣不了几个钱,还成天嫌后我这不好,那不好,真是毛病。”
“你才干了几天。就成天在这里抱怨,晓姿干了十年我都没听她念叨过一句不好。我倒想在家伺候,我不干了你出去挣奶粉钱?还有水电费、生活费、孩子的衣服尿裤不都是我挣出来的,你现在在这里嫌弃我挣得少了,要不是跟你闹这一场,我能从经理那个位子上下来被人顶替了!成天花钱没个数,给你多少花多少,说你多少回没用的东西就别买,你自己看看那个梳妆桌上,堆得满满的!等哪天不稀罕了又是扔,这些不都是花钱来的!”
孙睿现在才理解顾晓姿每天伺候一大家子的困难,不光伺候,还要节省计算着每一笔开销,争取在满足所有人情况下还不超支。以前觉得她是抠,不舍得在自己身上投资,现在才知道,顾晓姿才是过日子的首选。只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人有了对比才能想起更多之前未发掘的事。就比如他看见任溪天天苦瓜着脸抱怨,却总也干不好任何一件事。而顾晓姿每天早上都是笑着跟他说‘注意安全’,晚上下了班回来都会摆好拖鞋欢迎他回家。再看看现在,每天出门和回家看到的场景都是一样的,连洗碗池里堆摞的碗碟都没有一点移动,有时候旁边还放着喝完奶粉未刷的奶瓶。
洗衣机里的衣服永远都是洗完了不及时拿出来,里面脏袜子内裤还有衣服都搅在一起,也没人管卫不卫生,会不会传染细菌了,反正洗完了就行了。洗衣机的水龙头每次都不及时关上,淌了一地水没人管,交水费电费时高到吓人,不难想象,任溪这一天都在家里干了什么。
等等还有很多,孙睿从一开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现在几乎忍无可忍,每天清晨起床做饭,收拾一切,披星戴月进了家门,入眼皆是狼藉,时间久了,在好脾气的人都会崩溃。
他无法想象,顾晓姿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坚持下来十年都忍耐着不反抗。
他想问,现在早就失去了资格,正如她说的,桥归桥,路归路,最好再也不见。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去找顾晓姿,不要去打扰她,还有多多和小鱼,她们两个是我闺女,也是我的底线,你别想着打她们主意。你能伺候我妈就伺候,不能伺候就拿出我妈当时给你的彩礼雇人,反正你也没有个娘家,还不如把钱花我妈身上。”
这不要脸的话让任溪目瞪口呆,她怎么也不相信出自孙睿之口。
她觉得浑身发冷,屋里暖气达到26°,但她仿佛置身在大街上,被四面狂风来回吹倒,像刀子一样反复划割每一寸露在外面的皮肤。
被赵超的抛弃,顾晓姿言辞凿凿的羞辱,还有邻居们背后指指点点都成了任溪抹不去的阴影,最后孙睿砸下来的重击,才是任溪崩盘的一切。
所以说…自己又成了所有人恨不得远离的灾星?
孙睿没什么话继续跟任溪聊,他说的很明白,也亮出了自己的底线,后面任溪是好是坏,对他都无所谓,在家把蒋年华和壮壮照顾好了,说不定他心情好还能多给点好脸子看。
“孙睿,那壮壮呢?多多和小鱼是你的底线,壮壮算什么?我算什么?我拼死给你家传宗接代又算什么!你要这样逼我,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孙睿头也不回往外走,他料定了任溪就是个嘴上说说,如果是以前他说不定回头哄哄,现在相处久了,任溪外皮一张张被撕剥下来,里面腐烂不堪,一点也不像外皮那样单纯简单。
对于这种花招,孙睿连理都不理,直接回:“你想死就自己去死,把我儿子留下来,别为了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妈再丢了小命,到时候就算你死了我也不让你安生。”
轰——
任溪所有信念感全部倒塌,世界随之毁灭,她所向往的一切全部化成了泡影,深渊之手从地底裂缝伸出来,呼唤着、诱惑着、吸引她一步一步走向地狱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