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少女的为难,江湛适时接过蓝玉手中的梳篦,轻柔地顺过少女浓密柔顺的乌发,似上好的丝绸般,手感好得出奇。
“殿下不必顾及子骞,昨夜殿下来陪子骞,子骞已经很高兴了,主君不高兴也是正常的,殿下合该去抚慰主君一番。”
这话说得进退有度,颇富技巧。
般姝敛起唇角洞悉一切的微笑,她淡淡扬唇,“子骞真大度。”
少年垂着柔软的圆眼。
“子骞只是不舍得殿下为难。”
陪着江湛用完早膳,般姝才慢吞吞从江湛的房间离开。
沈酌的房间与江湛相对。
几株梅花枯萎。
对面那扇门忽地被从里拉开。
一张含笑桃花面映入眼帘。
青年手执羽扇,笑眯眯的,眉眼多情风流,淡淡看向般姝时,眼里涌动着晦暗的情绪。
只一眼——
般姝就确定。
他就是沈酌。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般姝弯唇轻笑了下。
却莫名想到了沈阙。
可惜这世间再无沈阙。
不等般姝朝他走来,沈酌便大步流星在般姝面前站定,他低头,深深看着她,似要将她的音容笑貌同记忆中那人结合在一起。
“我回来了。”
活着回来了。
在那吃人的惩罚位面,他是唯一活下来的任务者。
无人知道,手上沾满鲜血的暴徒是靠着爱活下去的,即便他一度绝望到在生死边缘徘徊。
“嗯,恭喜你。”般姝微微勾唇。
察觉到一道令人不适的视线,沈酌抬眸,对上江湛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眼。
在死亡边缘游走的亡命之徒对他人的好恶最敏感。
这人厌恶他。
沈酌微微一笑,无妨,他也讨厌极了这人。
江湛无视沈酌眼里的探究之色,乖巧地站在般姝身边,“这位就是沈公子么?”
“你该唤我正君。”沈酌脸上笑意淡下去,“规矩还是要守的。”
“听说侧君最近才回京城,京城里的规矩想来还不太懂,是要好好学学的,免得在外面丢了殿下的脸面,毕竟侧君现在代表的是殿下。”
沈酌杀人诛心,一阵见血。
江湛脸色白了白。
单薄削瘦的身影晃了晃。
他出身不比沈酌,学识礼数自然也比不上自小便熟读诗书的沈公子。
江湛粗鄙不堪,学的手段也都上不得台面。
他只一人踽踽独行,拼了命也要走到他的殿下身边。
少年红着眼眶,低着头不说话。
般姝有些心软,她轻轻握住少年冰凉颤抖的手,“别怕。”
沈酌嘴角的笑意这下彻底不见踪迹。
他眸光闪烁,“殿下可是觉得我说得不对?”
“子骞还小,你别为难他。”般姝睨了他一眼,语气缓和清透。
沈酌嗤笑,意味深长地扫了眼江湛。
慢吞吞吐字,“装。”
也不知说的是江湛,还是般姝。
般姝佯装不知,又不咸不淡地斥了沈酌几句。
府里风声走漏得快,不过短短半日,府中下人便明白侧君亦是不能怠慢,只因侧君有殿下的偏爱。
“殿下,天竺过来了,殿下可要召见?”蓝玉温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