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愈第一次体会到了嫉妒的滋味。
天竺把药煎好,药汤放凉了会,般姝端起药碗,亲自哺喂他服药。
齐愈不喜苦,他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
般姝喂一口,他喝一口,也不抗拒,只是眉头皱得死紧,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一碗汤药很快见底。
般姝眼疾手快将一颗蜜饯塞进他嘴中。
齐愈一愣。
蜜饯的清甜驱散了药汤的苦味,连带着那颗沉寂的心脏好像都慢慢跳动起来。
般姝毫无隔阂地笑,“知道你不喜苦。”
齐愈垂下眸子,眼泪啪嗒坠落,“殿下为何待我这般好?”
沈酌挑了下眉,毫不客气地说:“自然是我们殿下心善,就算躺在这的是个浑身虱子的乞丐,殿下也会这样做的。”
“……”
般姝幽幽道,“也不一定。”
“……”
见齐愈没什么大碍,般姝起身便准备回去。
齐愈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柔软的睫毛微垂,“殿下这就要走了么?”
“嗯,府上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般姝看见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冷白指节轻轻蜷缩了下,她等他的下文,最后却只听见齐愈低低的一句“好”。
“殿下以后还来么?”他又问。
说完,自己反倒不安地松开了手。
他死死咬着唇瓣,尖利的齿尖刺破唇肉,渗出了丝丝刺目血迹。
般姝叹息,探手用指腹将他唇上的血擦开,似抹了上好的口脂,那张脸瞬间也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齐愈,你要听话。”
她这样说。
齐愈脸白了白。
一直到般姝和沈酌离开,他还维持那个姿势动也不动,僵硬如一尊石像。
只是那眉眼确是极好看的。
入夜。
齐愈披着狐皮大氅站在门口,仰头望着天上那轮清冷生辉的明月。
“齐公子甘心么?”顾迟淡淡开口,“甘心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都系在一个女子身上,终日患得患失,顾影自怜。”
见到顾迟,齐愈一点都不惊讶。
自从上次在寺庙遇见顾迟,他便知道顾迟想拉自己入局。
彼时他因江湛一事心乱如麻,并没有细细思索顾迟的目的,不过后来也想通了。
齐愈冷淡垂眸,“比起顾大人为何找我,我更好奇,顾大人为何不自己入局?以己为棋,不是更为稳妥?”
顾迟微微一笑,俊逸的面庞在月色下如罗刹般叫人遍体生寒。
“我可不在乎一个纨绔子的爱,她唯一的价值便是她皇室血脉的身份,况且,陛下最疼爱她,除此之外,她身上没有任何值得我图谋的。”
齐愈听懂了。
换而言之,就是——
顾迟觉得,般姝不值得他浪费一点时间。
听到他这样说,不知为何,齐愈心中升起一股恼怒。
“顾大人要我做什么?”他语气平静。
“很简单,获得那纨绔子的信任,”顾迟顿了顿,“至于后面,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齐愈勾唇,讽刺道,“既然顾大人不信任我,又为何要拉我入局?”
顾迟笃定道,“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不甘心屈居于女人之下,有不惜一切代价向上爬的野心。”